邓巧君对云芹说:“哼,你别管她。”
云芹不明所以,只冯婆子遮遮掩掩太过,她对邓巧君说:“你奶妈脸上肿了?看看郎中好点。”
冯婆子还没走远,听得这一声,脸上更是火辣辣,可不是被陆家夫妻打脸打肿了!
邓巧君看云芹神情,就知她话语里,倒不是针对,甚至是真心关怀。
只是听到各人耳里,滋味就不同了。
她突然有点庆幸,被云芹说的不是自己,便说:“管她呢,我娘放她到我身边,是伺候我饮食,做饭又没你的好,我留她干嘛。”
“哦对了,”邓巧君说,“善宝才弄了一些羊羔肉,你会做汤吗?”
云芹伸出手,笑眯眯的。
邓巧君熟门熟路,往她手里拍了二十文。
…
且说陆挚这日回家甚早,还差一点时间,才能拿晚饭,也还好冬天,他跑再快,也不容易出汗,看着和往常无异。
他平复呼吸,先去何老太房中,说休假那日,自己要和云芹去拜访私塾东家。
何老太屋中一股羊肉汤的鲜味,她留了一碗羊肉给陆挚。
羊肉切得大小适中,炖得又嫩又松软,紫菘入味,葱花浮在汤面上,还有一层薄薄的羊油,冬日里吃上一碗,浑身都发汗。
陆挚说想带回去吃。
何老太哪里看不出他的想法,就说:“这就是你媳妇做的,她自己已经突噜了两碗。”
陆挚笑了。
正说着,春婆婆进门,抖抖肩膀的冷霜,递上两个香囊,对何老太说:“弄了些花干放进去了,老太太闻闻。”
何老太掂着香囊,又对春婆婆说:“光今日,云芹就散了七八个香囊出去,可称‘香囊仙子’。”
老太太用词犀利,陆挚听得直笑,吃茶漱口,洗过手,才问何老太:“祖母,我想看看这香囊。”
香囊到陆挚手里,比他巴掌还要小许多,缝着淡雅的竹叶纹。
何老太又说:“这是这么久来,她第一次送针线,可见是真不擅长,这个绣样,一看就是李二的针法。”
陆挚:“原来是这样。”
回东北院路上,陆挚步伐轻快,多出一点期待。
进屋时,他先发现,洗漱架换了位置,他指尖掠了下鼻尖。
云芹正在写字,陆挚在榻对面坐下,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笑。
笑完,云芹继续写字。
陆挚和她说了今日私塾的事,云芹也说了冯婆子被邓巧君赶走,又问他羊肉汤怎么样。
寻常话聊了一会儿,陆挚有些坐不住,脑海里只余一个想法:那么,她送他的香囊呢?
但香囊仙子竟半分没察觉他的视线,还咬着下唇,提腕努力写字。
陆挚轻咳,云芹方抬眸,就听陆挚说:“我想教你两个新字。”
云芹:“什么字?”
陆挚誊写在自己这边的纸上,推到云芹那,说:“这个叫‘香囊’。”
云芹眯起眼睛,又拿起纸,对着烛光仔细分辨片刻,才说:“好难写。”
陆挚下榻到她旁边,挤着个空隙坐下,对云芹说:“‘囊’字分成三个部分看。”
两人离得近,呼吸的节奏,若即若离。
云芹本来好好写着,不由出神,“囊”字中间就糊成一团。
她面不改色:“我连笔了。”
陆挚闷声低笑。
云芹很清楚,陆挚不止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子,声音也格外好听,笑起来像春雪融化后淌过河岸磐石,清冷却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