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外的天色依旧雾蒙蒙的,徐仪任由那夹着冰碴的寒风吹在脸上,刀割似的疼,但也让她内心的焦躁散了几分。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的谭渊忽然动了动,他侧过头,望向远处。
“王妃,有马蹄声。”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徐仪也听到了。
那声音起初细微,但很快便清晰起来。
不多时,一队人马疾驰而来。领头的宋晟已经年近四十,眉宇间仍透着不输壮年的矍铄。他□□的战马喷着粗气,马鬃上结满了白霜。
徐仪顾不得许多,她疾步迎了上去。马蹄扬起的尘土扑面而来,她悬着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膛。宋晟勒住缰绳,翻身下马,迎上徐仪焦灼的目光,没有多言,只是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一个点头,便胜过千言万语。
徐仪胸口那块压得她喘不过气的大石,已然落下了一半。她目光越过宋晟,向他身后寻去,便看到了灰头土脸的刘荣和徐祥,像是刚从泥坑里爬出来。
然而下一刻,徐仪的心又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徐祥翻身下马,动作小心翼翼,因为他的背上还背着一个人。那人被厚实的毛毡裹得严严实实,徐祥刚一下马,便有两名亲兵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将那人接下,快步往大帐中抬去。
就是一瞥,徐仪看到了朱棣的脸。那张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桀骜与坚毅的面庞,此刻却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双目紧闭,仿佛陷入了无边的沉睡。
徐仪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手脚瞬间变得冰凉麻木。她眼睁睁看着那个人被抬进营帐,一时之间竟恐惧得忘了动作。
“快!抬进去!”
姚广孝的声音适时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凝滞。老和尚,他指挥若定,早已备好的担架迅速上前,几名身强力壮的军卒接过朱棣,脚下生风地往大帐里抬。早已待命的医师提着药箱紧随其后,各种御寒的炭盆、热水、烈酒流水价地送了进去。
姚广孝不知何时已从帐中走出,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他代替徐仪,井然有序地指挥,早已备好的担架迅速上前,几名身强力壮的亲卫接过朱棣,脚底生风地往大帐里抬。早已待命的郎中和仆役紧随其后,将御寒的物资、伤药一一送入帐中。
徐仪这才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呛得她肺腑生疼,也让她从那短暂的僵直中挣脱出来。她咬着牙,拔脚跟了进去。
帐内,火烧得正旺。
刘荣正站在榻边,见徐仪进来,顾不得擦拭脸上的污渍,急忙上前两步禀报:“王妃放心,宋将军随行的郎中已给王爷用过药。王爷气息尚足,只是受了寒,还发着低热,人还在晕厥之中。”
得了这句准话,徐仪点了点头,再抬眼时,那瞬间的恐惧与慌乱已荡然无存。
她走到榻前,看着朱棣那张虽然憔悴却依旧刚硬的脸庞,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滚烫的温度顺着指尖传遍全身。
“刘叔叔,将事情经过,从头到尾,一丝一毫都不要错漏,一一禀来。”徐仪收回手,缓缓转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