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方梨心里突然就出现了一个名字——
国师太微子。
是了,也只有国师这样的身份才配得上面前男人这张脸和这头洁白无瑕的白发。
宿方梨面色不动内心已是提了起来。她的目的达成了,没想到丞相女儿还活着,竟然真的将国师从京城“钓”了过来。
她不动声色地靠坐着,感觉手腕一沉,低头看去。
一根拇指粗细的银链死死扣在她的手腕上,动作间,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她视线沿着那银链一路移动,另一端一直没入对方白衣男子的袍袖里。
宿方梨眉头一挑,看向贺玄离,心里已是百般念头一闪而过。
国师被她引来,将她迷晕抓了,如此锁着,她性命应该是暂时无忧。只是他抓丞相女儿,是想做什么?如今她被抓了,国师却不曾表露对她身份的怀疑。国师难道也不曾见过真正的房璃?
宿方梨之前听叶知晦说过,房丞相一家因叛国罪抄了九族,只剩一个房璃。方梨跟太子有婚约,太子求情之下,免了死罪,改为流放,却在流放途中遇泥石崩毁失去踪迹,至今生死不明。
国师若是想斩草除根,只在店里动手便可,根本不必如此麻烦,将她带走。
她暗自思忖不说话,对面的男人也不言语,只老僧入定般坐着,闭目养神着。
马车外时不时传来几声鞭响,外头应该还有国师的手下,她还不能轻举妄动。
宿方梨如此想着,也如贺玄离那样,闭目养神。
她不知道,自己闭上眼后,对面闭目沉思的贺玄离立刻睁开眼。
浅淡的粉色眼瞳仔细看过宿方梨,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视线落在她手腕上,看清她正无意识地摩挲那银链。
细银链被泛着粉的纤细指尖拨弄挑梭。日光照映,无数细闪从触碰处迸出,竟比珠宝火彩还要耀眼。
方才便是这道彩光,照射在他眼皮上,映出烫人的温度。
贺玄离摊开手,看向自己腕上这一端。明明相隔很远,他却明显感觉到从银链上传来的脉搏轻轻跳动,逐渐跟自己的脉搏合在一块。
马车一路沉默地赶路,除了彼此的呼吸声,宿方梨再听不到半点其他响动。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突然停下。
“客人可是要住店?咱们家有好酒好菜,屋子也是刚拾掇出来的。客人这马可要喂食喂水休整一下?尽可交给小的,小的一定给您侍候好。”
一道热情的声音响起,凝滞的空气突然活了起来。宿方梨转而看向外头。
“客人可还在犹豫?”那小二见侍从不语,马车上的人也不下来,继续吆喝:“这方圆十里可就咱家一间客栈。”
小二一边招呼着,一边靠近马车,似乎是想过来搀客人。
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小二声音骤停。贺玄离起身,撩开车帘。
从宿方梨这个角度,刚好看见小二瞳孔骤缩,惊惶的表情。
“只此一家?”贺玄离声音凉凉。
小二昂着头,尽力避开横在脖子上的白刃。冷汗从额角滑落,只是看到贺玄离,便已经像是被什么恶虎扑倒,话都说不出一句了。
宿方梨蹙眉,正想出声阻拦。贺玄离下车回头,给宿方梨留出了一点行动的空隙。
于是宿方梨便看清了小二头顶的星盘。
星盘中,水星落入十二宫,与海王星合。此人言辞虚伪,表面殷勤内心黑暗。
而且冥王星和火星同受邢克,此盘主狠毒杀伐。冥王星加上火星,令其心狠手辣,为财不惜夺人性命。
黑店。这个词突然出现在宿方梨脑袋里。
她垂眸,搭着贺玄离的手下了马车。
能清楚感觉到,贺玄离的目光始终落在自己身上,宿方梨只当没察觉,默默站着。她还没想好,要不要把这情况告诉贺玄离?他可曾看出这小二有异?
若是黑店,她是不是可以趁此机会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