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枝探一探地下两个昏迷侍女的鼻息,按住人中,用力拍拍二人的脸,啪啪将人强制打醒。
扼住她的呼吸约莫两个弹指,肉眼见婢女侧脸一圈绒毛被激得竖起,庄清蘩虎口向后撤,给她一个喘息的机会。
婢女泻劲,大口大口吐息,手中紧紧握住的香囊顺势掉出。
江清晏抢过,放在鼻间嗅闻,一股浓浓的草木香,猛然间冲得她犯头晕。
怀枝慢慢扶起程嘉,让脸色煞白的人靠在胸膛,江清晏将药囊拿给程嘉嗅闻,希望她难受的模样有所缓解。
好在是对症下药,程嘉呼吸都跟着和缓了许多。
庄清蘩提紧半软的婢女,押着人往后拖开一点距离,贴耳压声问:“接下来要做什么。”
手里的人频频冒汗,湿得如被河里泡了三天打捞起来的一样,但她并未吱声,不回答这个问题。
庄清蘩一手仍擒住她脆弱的细颈,左手挑下她发间长簪,用冰冷的簪尖戳在她琵琶骨之上,敲了两下长骨,如奏律动大鼓。
一绺长发不得体地披下,掩住她惊慌失措的神情,婢女被吓得牙齿打颤,哭道:“我只负责拿走香囊。”
这不就说话了,但并不够,她需要知道更多的细节。
庄清蘩并不多费口舌,用银器在肩窝处划拉一下,顿时绽出一道血痕。
见她仍装不知,庄清蘩用沾血的簪尖往皮肉里钻,如一只扭曲的长蛆想挤入腐臭流脓的骨肉之中。
脖间冒出的细密血珠是圆弧花瓣,长细银簪是芯,白润颈间生出一朵银蕊赤花。
婢女感受到脖子一阵湿凉,身体里密密麻麻的液体从一道口子里涌出。
她很害怕,比打碎郡主最喜爱的宝瓶还惶恐,许是被一只手就捏住的脖子,上顶脑袋,下连心脏。
这般痛苦不像平常见血,她的害怕如被画师精心描摹后的,不再是粗线条的疼,仿佛心脏被剖开,被捏住。
看似文弱的文人就这般挟着这发抖的婢子,她常用来挥毫的手,此刻却熟练地威胁着一个不肯就范的背主小婢。
小绮不知道什么叫刀笔吏,只知晓庄清蘩再用一些力气,就能让她真真过上今年的清明。
庄清蘩反转簪尖,带出一道红痕,重新抵在她的下颌骨,庄清蘩沉声问:“听过朝天簪否?”
不待她回答,庄清蘩便娓娓解释:“就是用锐处在这个位置开凿。”庄清蘩拿捏劲道,戳得尖处皮肤下凹却不见血。
“穿过你满织谎言的舌头,戳通脆弱的上唇,朝天歃血亮簪。”
“我不是熟手,力道大的话,你会少颗牙齿,自然,也可能从你的鼻子里钻出。”
“涕水、涎水、血水能从这几个孔里哗哗流出。”庄清蘩两指夹簪,左右摩挲,似在为她提前模拟飞流直下的感觉。
“你发间还有两根簪子。”庄清蘩抬眸,阳光下亮闪熠熠的簪首摇摇欲坠,半残地固定着小琦散乱的发髻。
也许她为了这笔金银奔走,你嗜之物,噬你之人。
“程大人,我知道程大人的院子里也有人去。”婢女受不住了,哭着说出她知道的一切,她不要凭空多长出几个孔。
婢女还在求饶,庄清蘩劈一记手刀,她软软滑下去,不省人事。
庄清蘩瞧一眼,这嘉宁郡主似犯的是哮症,她见过哮症发作的模样,故而知道。
这算作公主府的秘闻,庄清蘩两世都从未听过程嘉患此重疾,那平日里便无碍。
若是如此,那就是刻意引起的,可是是何物引起的哮症?令程嘉身亡又会有何好处?谁能获得最大的利益?
冒着惹怒天威的风险,就为了杀一个郡主?
目光落到一侧关切不已的江清晏,庄清蘩想:难道是要嫁祸给小晏,挑拨丞相府与公主府的关系?
可这也太不成算了,庄清蘩有些想不明白。
手中还蜷握着那根染血的素簪,腰间如花般裹着裙身的珍珠格网跟着主人站起的动作乱晃,如打帘
远廊下一娉婷少女寻来,飘扬发丝定在额间,笑容固在她脸上,四目相对,而后她如惊弓之鸟般提着华衣罗裙远奔。
庄清蘩认出那是谁了,但并未追上去,此局似乎有解了。
她,不,是他们,想做什么?又逼自己蹚这池深不见底的浑水。
“程懿。”程嘉唇白,费力微声吐出两个字,抬手指着某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