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观止一惊,道:“这不好吧,你的麒麟…”
李允正认真起来,双眉压低,黑亮的眸子直直地注视过来,叫人感觉难以挪开视线。
只听他道:“如果确实只有这些药材,那么全用在它身上,也不过徒增半月光阴。但谢仙师只求一支,想必一支就能救一命吧?这些区别,我还是分得清的。”
她沉默片刻,心中对李允正的估量,又高了一分。这青年方才成人,身在万人之上,却心系天下众生,如果要谢观止来评判的话,绝不是宋岩所说的“庸才”一类。
于是顿了顿,珍重道:“好,谢谢你。”
话语间,李允正又遣人为谢观止包好一支玄阳芝,快马加鞭地送往梨花畔的谢去病了。谢观止在信函中为陆灵详细记录了药方与治疗方法,千叮咛万嘱咐,才算放心。
“殿下,您要的人带来了。”送信特使刚走,寻人的侍从立刻进屋,将掌柜的与方才的内侍带进屋来。
谢观止循声望去,养和堂掌柜胡子花白,满头大汗,明显被这赶路累得气喘吁吁。
谁知,那内侍将衣一抚,不等李允正发问,跪下道:“太子殿下,此乃一场误会。”
李允正瞥他一眼,道:“什么误会?”
内侍道:“且听养和堂掌柜道来。”
掌柜的一边擦汗,一边跪在地上,颤颤巍巍道:“回,回太子殿下的话…这其实是灵册的统计系统出了问题。一夜之间,玄阳芝遭到疯抢,许多店铺来不及登记出售记录,最后造成库存计算失误…所以各位看见的数量都虚多,虚多!”
此话一出,谢观止不禁觉得怪异,道,“一夜之间?”
还记得早些时候在养和堂前,那位女子说的也是一夜之间。硬要说,她接待徐高飞的小凤凰,也不过是昨天,什么疾病竟然会爆发如此之快,甚至影响如此之大?
掌柜的连连点头,道:“正是,正是。据统计,不同地域的购买高峰不同,最早,是从长安城南方的村镇梨花畔开始的。”
听到这儿,谢观止神色一变,道:“梨花畔的何时?”
掌柜的跪坐起身,颤颤巍巍从怀里掏出一个本子,道:“约莫,约莫是两三天前。”
“蹊跷,”唐夜烛顿了顿,道,“也就是说很可能疾病是从梨花畔开始爆发的。”
“对。”谢观止点头,她与唐夜烛想的一样。
徐高飞课业忙碌,几天才能出来一次,因此很可能他的凤凰已经病了几天,才带出来四处看病,与其他灵兽接触,这和玄阳芝大量售出的时间对得上。
而且,医馆开业期间没见过任何类似的疾病,很有可能凤凰就是第一例,并且在他们二人离开之后,已经在梨花畔传染。
“…所以,你是说,确实只有这十支玄阳芝?”李允正沉重的声音将所有人拉回现实。
掌柜的又跪下去,磕头道:“恐怕正是如此,太子殿下。”
李允正缓缓叹气,往后靠着椅子,疲惫挥手道:“你们下去吧。”
待到两人退去,李允正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若有所思片刻,道:“谢仙师,还会有其他办法吗?”
尽管心里也没底,但谢观止安慰道:“我会留在长安尽可能照顾它。”
话音刚落,走廊上喊来长长一声:“报————!”
奔入室内,气喘吁吁跪坐在地的,竟是方才入宫时见过的禁军士兵。
士兵那一身银甲在灯光下煜煜生辉,其上零星的血流触目惊心,还在向下滑,只听他道:“太子殿下!承安宫前有民众闹事,人数众多,事态激化!”
“什么?”李允正猛地站起身来,道,“何时开始的,是怎么回事!”
谢观止一愣,难怪她方才一直觉得远处有热闹喧哗的人声。
如今向外眺望,才发现长安城的御道前竟然黑压压一条人河,这距离只能瞧见蚂蚁似的人流,却听不清在说什么。
士兵急促道来,这话越说,众人越是脊背发凉:“回太子殿下,约莫半个时辰前,有一女子到门前哭骂,说家中灵兽得不到治疗而死…说了些大不敬的话!随后,又来了五十余人,口头告诫并未离去,为控制骚动只好将女子捉拿,谁知那女子……她拼命挣扎,她,一头撞死在城墙上了!”
“如今骚动规模已有三百余人,陛下尚在前朝,还请太子殿下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