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的队伍放行比平日慢许多,她与冷蓁排了许久都排不到头。
“欸,冷娘子。”
她眼眸一转,瞧见过路的男人,愁眉不展的面庞有了笑:“陈大人。”
“城门口围了好多官兵,是在做什么呀?”
陈浔挥挥手:“嗨,没什么。不过是上头又派人下来视察,县里的大小官员都忙着应付呢。我和那些老头子聊,聊得口干,就偷摸溜出来找水喝。”
“对了娘子,我这里有封信,是给你的。”他从袖袍里掏出信封,递给她,“原本打算待会下值去你家给你,正好碰见你,免得我再跑一趟了。”
她拆开信封,往里瞟了眼:“谢谢大人。”
“唉,我们之间谈什么谢啊。”
陈浔耸耸肩:“冷娘子,本官和李兄,还有我家里上上下下五十几口人全盼望着你的好消息呢!”
她冷哼一声,挑眉:“大人的俸禄不够养府里下人?”
“够啊,但,”陈浔笑笑,“谁又会嫌钱多呢?即便是尹大人,遇上这么大一笔天降横财,也不可能不要吧?”
“当然,他那种书香门第出身的清官廉官,自是瞧不上我的低劣手段的。”
“书香门第?”
她抿唇。
难怪尹渊当初十七岁就中举为官,还总是不屑于与同僚交际,说是宁愿屈居一隅也不要与无才无德只会买官的人有瓜葛。
她当时只想,到底是从哪里习得的臭毛病。
原来满腔傲骨是这样来的。
“是啊,听说尹大人的父亲是私塾先生,母亲是远近闻名的才女,早年间还出过诗集。娘子不知?”
她摇摇头:“我知道这些干嘛呀,又不在乎……只要他给我钱花就好了。”
与尹渊相处这么多年,她竟不知他的出身,还以为他无父无母,是从善堂里出来的。
毕竟尹渊从不与她聊这些,就算她开口去问,他也不一定会回答。
他鲜少同她聊他自己。
即便受伤,也只是闷在心头不说。
她以为他是性格内敛,后来才发现单纯是无情罢。
既然他不说,她便想着自己多说一些,多与他聊聊。
可当她向他诉说她的心酸苦楚时,他也只不过是“嗯”一声,而后移开眼,除此之外毫无行动。
他说的最多的字,就是“嗯”。
于她而言,受冷待的痛苦远比真实的痛苦更为揪心。
“娘子说的也对。”陈浔点点头,仰头往城门口瞅了一眼,“娘子,我该回去了,下次再聊!”
“信一定要记得看哈!”
她望定陈浔渐行渐远的身影,转身回到车厢。
取出信封里的几张信纸,落款果真如她所料。
是姒青的信。
姒青在信上说——他什么都没说,就在纸上画了几个娃娃,全是些尖下巴大眼睛的老鼠。
小老鼠淋着雨,哭兮兮的。
小老鼠孤零零地缩在角落。
……什么意思?
她不信邪般将手头的两张只翻来翻去,终于在纸的尾端看见一行模糊不清的小字,已被濡湿大半。
姐姐,这是小烛的遗物,你不来,就会是我的遗物。
姒青他不会自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