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苑年纪大了,没她力气大,面色铁青了哼了一声后才放云湛进来。
泥墙内,光线像被过滤的旧胶片,昏黄却带着潮湿的暖意。
宋苑半倚在藤椅里,膝上盖着一条褪色的织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椅背凸起的藤节,目光冷冷地横在云湛脸上。
“你到底有什么事?”
云湛不敢坐,她站在宋苑面前,哑声道:“我现在的任务是调查明顿学校。”
云湛对上宋苑的视线,声音逐渐低下来:“我知道您曾任校董,我想从您这里获取一些内部情报,受贿、利益输送,或者……更黑的产业。”
宋苑指尖一顿,藤椅发出极轻的“吱呀”。
她抬眼,眸光在云湛脸上刮了一圈,忽然嗤笑:“你……有喜欢上这个世界的女主吗?”
云湛没有犹豫,点头:“有,我喜欢时家的千金。”
宋苑的笑意骤然收拢,嘴角扯出一抹冷峭的弧度,像被寒风冻裂的树皮。
“你知道你查这些,会对她们有影响吗?”
宋苑声音不高,却带着些许嘲弄:“既然你能找到这里,就该明白,明顿学校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建立的,是我们穿越者为了保护女主才建立的。”
她微微前倾,织毯从膝上滑落,露出青筋凸起的手背。
“就拿你家时大千金来说,她家里树敌众多,是明顿学校在暗地里帮了时家,才让她们一直如此繁荣。”
宋苑顿了顿,声音低下去,却更冷:“在我上任那会,有个穿越者为了保护时家,杀了另一家八口人——血债至今没人敢翻。”
她靠回藤椅,嗤笑一声:“你就是你要的真相,就是这一层又一层的血。你还要查吗?”
云湛没有立刻回答。
她垂在身侧的指尖动了动,又归于静止,仿佛被某根看不见的线牵住。
“我”
云湛仰起头,天花板上的裂纹在她视野里扩散,像一道被强行撕开的口子,口子里面,是她早已隐约感知却从未真正面对的黑暗,光鲜校门后层层叠叠的灰。
正义感在胸腔里鼓动,像急于破笼的鸟;可另一只手握着更柔软的绳索——时明月。
她想起那人被保护得很好的笑容,想起时家灯火下毫无阴霾的侧脸,她曾经承诺过“只喜欢时明月”“只守护在时明月身边。”
那些曾被黑暗托举的繁华,如今正被时明月毫无戒心地拥抱。
而她,已没有立场去撕破那层纸。
云湛抬眼,目光穿过天窗投下的光束,落在宋苑皱纹堆叠的脸上:“并非是我要查,是裴家的大小姐,我这次来,只是辅助她而已。”
云湛的声音带着无可奈何的涩意:“明顿现在握在裴颜汐手里,我相信她会处理好那些脏事。我的任务,只是陪她调查,不再踏进更深处。”
云湛顿了顿,声音轻下去,却更坚定:“至于我自己,我已经选了时明月”
宋苑眯起眼,像要看穿她这份看似软弱的决绝。
云湛没有躲,任由那道审视的目光刮过皮肤,留下细微的刺痛。
自己并非没有正义感,只是把正义的砝码,悄悄放在了“让时明月继续笑着”这一边。
她帮裴颜汐调查这件事,让手握明顿学校的人来终结这一切,自己只需要陪在时明月身边,就好了
有些真相,不必由她来揭开。
有些黑暗,也不必由她来照亮。
她只要守住那盏已被点亮的灯,就够了。
“你好天真,云湛。”
宋苑一步步逼近,脚步虽缓,视线却一直在云湛身上:“裴家是什么?是月都的当权者,是利益的既得者。你指望一个大权在握的人去主持公道?”
“她不为了利益继续掺和那些龌龊事就算不错了,你还让她去冒着风险调查?真要一查到底,不知道多少人要掉脑袋。”
她停在云湛半步之外,目光像淬了毒的针,一寸寸刮过云湛的皮肤:“人都是自私的。我们将‘自私’刻进基因里,你为了时明月放弃任务是自私,我为了温冉担任校董是自私,裴家千金调查明顿学校也是自私。云湛,你凭什么相信她?”
宋苑的声音越来越低,却越来越冷。
她像一条毒蛇,在云湛耳边吐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