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因为这个。”陆照霜没想到汪嘉文会产生这种误会,连忙否认,然而要怎么解释,却有点难以阐明。
“嘉文,抱歉,我现在正在做的事,还没有想好怎么跟你说,等过一阵我再告诉你。但这真的不是因为我故意忽略你,我只是——”
“你只是有其他更在乎的东西。”汪嘉文打断她,眼神很空。
陆照霜愣住。
她下意识张了张嘴,试图解释、反驳、自证,最后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她们当前真正的矛盾在于,在陪伴汪嘉文度过轻松愉快的休息时间,和拿出所有空闲去保证乐团和乐队的演出,这两者之间,她的优先级……
毫无疑问,是后者。
汪嘉文是那种女孩——喜欢逛街、喜欢小动物、喜欢郊游和散步、很需要朋友的陪伴,对工作没有太过于强烈的执着,是那种珍惜着生活的每一份小确幸,认真生活的女孩。
但陆照霜,好像不是这样的。
所以当逃出人间出现,占据了她生活的那么大比重后,她们的生活节奏,再也不可能统一到一起。
“不要露出这样的眼神,照霜,好像你是什么辜负了我的渣男似的,”汪嘉文到了这时,反而尽力扬起唇角,“我们还是朋友嘛,我们只是……”
她再也说不下去,僵硬地笑了笑,小声说了句,“再见,照霜。”
就转身离去了。
陆照霜站在原地,她明白汪嘉文没能说完的话。
她们当然还是朋友,她们只是,再也不是从前那么好的朋友了。
陆照霜拖着沉重的双腿,一步步走到了音乐厅门口。
乌云压城,台风还没有来,但雨却像是已经要下了。
她小跑到停车场,把小提琴放好,坐进驾驶座,认认真真地检查手刹和档位、系上安全带、点火,机械地做着安全驾驶应该要做的一切事宜。
却在做完这一切后,一点也不想动,脱力般倒在椅背上。
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她曾躲在二楼的楼梯口,目睹过父母间的一场争执。
那时妈妈做完了一次手术,身体还没完全康复,却执意要去演出。
爸爸攥着她的手腕,不肯让她出门。
“你不在乎你的身体,你不在乎我,你也不在乎阿霜,你什么也不在乎!我告诉你章若华,等你哪天病倒了,那个破乐团你也去不了了,那时候你就会发现,你什么都没留下,你连你的家人都没留下!”
爸爸的声音因为压抑着怒气,沉闷又大声,让她觉得好害怕。
妈妈却只是很平静地迎着爸爸的视线。
“我当然知道,如果我想得到一些东西,就一定会失去一些东西。如果这种失去不可避免,那我需要考虑的就只剩下一件事。”
“我愿意为了我想要的,付出这些代价吗?”
屋内静了一静,答案不言自明——与丈夫和女儿共度的时光,都是她愿意付出的代价之一。
爸爸脸色苍白地松开了妈妈的手腕。
妈妈站在爸爸身边,顿了顿,说了句,“抱歉。”
然后就推开了家门,一次也没有回头向屋内的父女两看过来。
后来的很多年里,陆照霜生活在章若华近乎残酷的严苛要求下,无数次痛苦到绝望。
她想,她永远不可能成为像妈妈那样的人。
直到现在,她才陡然惊觉。
原来她和妈妈,其实比她以前以为的,要像得多。
她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了一点,然后朝着家的方向驶去。
她还有很多的练习,需要做。
*
酒吧内。
萧烨握着酒杯,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外流连了多少天,从那天和陆照霜不欢而散开始,他就再也没有回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