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生怕大家后悔,高若涵赶忙道:“好啊好啊。”
她搂住陆照霜和徐勿凡的胳膊,撒娇一样恳求:“走吧走吧。”
最后大家一起找了个离得最近的露天烧烤摊。
郁思弦和他们坐得隔了一段距离,面对林珩递过来的烧烤,只是微微笑了一下,“多谢,但我流感还没好,忌荤腥。”
“那好吧。”林珩遗憾地把烧烤拿回来,转而递到了陆照霜面前。
陆照霜一边道谢,一边下意识看了郁思弦一眼。
她知道郁思弦有轻微洁癖,不可能会信任这种路边摊的卫生状况,果然见他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
陆照霜仿佛碰到教导主任巡逻的学生,下意识挺直了腰板。
但郁思弦开口时,说的是,“阿照,这么晚了,夜宵不好消化,对肠胃不好,适当吃点。”
陆照霜一愣。
红色雨蓬里挂着几串昏黄的小灯,银色的辉光顺着他的眉骨滑落,银框眼镜仿佛摄像机的取景框,将他的眼神裁切而出,春日细雨一样的体面周到。
摊主还在大汗淋漓地干活,其他人都继续说说笑笑做自己的事。
只有陆照霜,在这一瞬间,仿佛被拉进了某个按帧跳动的慢镜头,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拂过她心头,泛起一点轻微的痒意。
郁思弦好像,就从来不会说什么“这种地方”、“这种人”。
他认识林珩他们,比她还要早呢。
是他牵线搭桥,把她和“搁浅”、和“逃出人间”联系在了一起,从此窥见了某种属于夜间的、属于地下的、属于非常规的盛景。
他那么静的人,却把她拉进了这么闹的地方。
他自己好像谈不上多投入,更多的只是保持着距离的旁观和欣赏,刻意将自己的存在感维持在一个不会让大多数人感觉突兀的程度。
陆照霜转过头,端起林珩刚给她倒的啤酒,猛地喝了一口。
好奇怪、好奇怪、好奇怪。
还不等她想明白,奇怪的究竟是萧烨、是郁思弦、还是她自己的时候,林珩忽然站起身,清了清嗓子。
“虽然我觉得这个环节很尴尬,但感觉好像确实到时候了。”
陆照霜注意力回笼,目光落在林珩脸上,很可疑的,她觉得林珩好像脸红了。
“徐勿凡。”林珩低着头,轻轻叫出那个名字。
演出结束前的那场纷争仍旧残留着余韵,他的声音要比其他任何时候都更低、更软弱,像一只敞开了壳的蚌,可以被轻易刺伤到。
“我在大学组的那个乐队早就成型了,我只不过是因为吉他弹得好被他们挑中了,我从没做过队长。在我最初想组乐队的时候,其实我脑子里根本没有任何想法。”
“直到那天我听到你的声音,所有想法一下子全冒出来了,啊,原来我想组的是这样的乐队,那种,一定要把我们心里的声音全部嘶吼出去的乐队。”
徐勿凡同样也垂着头,长发遮住了她的脸,没有任何人能看清她的神情,只觉得,她安静得不同寻常。
“所以,徐勿凡,谢谢你,不管你看不看得起我,但没有你的声音,就不会有《逃出人间》。”
林珩这才抬起头,看着仍旧低着头的徐勿凡,笑了下,就把目光转向了唐湾。
“老唐,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跟你说我们这儿可抢手了,我还得再考虑考虑。但其实招成员的公告在网上发了一个月,只有你一个鼓手来找上我,我只是看到你工作那么好,年纪也比我大,怕你看不起我,所以故意那么说的。”
“啊?”老唐挠了挠头,愣了半天笑了,“感情是这么回事啊。”
“谢谢你老唐,一直包容我所有的冲动和任性,没有你的话,大家可能早就受不了我这个人了。”
“哎、哎,怎么突然说这种话。”老唐显然被震得不轻,一边伸手擦着汗,一边红到了脖子上。
“小高。”
这一声刚出来,高若涵就立刻坐直了身体,严肃地保持着表情,准备等待自家队长的表扬。
林珩顿了顿,才有点艰难地道:“唉,说真的,你的贝斯最开始弹得真的很拉,我觉得我上都能比你弹得好,但没办法,谁让我没得选呢。”
高若涵肩膀垮了下去,不是,怎么到了她,就变了个画风呢。
林珩看着她,笑了,“大家都说音乐是有天赋的人才能竞争的舞台,但只有坚持留在这条路上的人,才能谈论天赋这件事。小高,你知道你现在贝斯弹得有多好吗?谢谢你小高,跟我们的乐队一起成长到现在。”
高若涵眨了下眼,眼眶立刻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