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他最好且唯一的朋友。凯泽陷入了异样的、令人战栗的甜蜜当中。
葬礼接近尾声。在肃穆的音乐当中,克劳狄维瑟里安的棺木被盖上,而后搬运到了一艘穿梭艇上。他的尸体和他的妻子,将会搭乘穿梭艇离开天穹星,在外太空换乘大型飞船,而后回到德拉古尔星。克劳狄维瑟里安将会在被葬在家族墓地当中,而塞西莉娅和她的妹妹,将会在母星安度晚年。
那个冒牌货莱安到底在哪里?
凯泽喊过了莱莉,对她耳语几句,让她去找莱安。
等到克劳狄的尸体终于离开了这个星球,凯泽的困意才后知后觉地、如潮水般涌上来。
在过去的半个月中,他每天只有断断续续的睡眠,一天加起来也睡不到两个小时。所以的行动全靠肾上腺素、皮质醇、浓缩咖啡和意志力撑着。
他给自己的飞行器导航了“家”。坐在飞行器上时候,凯泽放空了大脑。他透过窗户看着天空中的第二太阳。和黯淡的北极星相比,第二太阳才是如此的真切和固定。
虽然并非如如此。这颗恒星在几亿年之后,也会变成红巨星,而后坍缩成一颗白矮星。
没有什么东西是真切而固定的。
北极星也不是。
凯泽把戒指摘了下来,握在了手心里。
要找个更安全的地方藏起来,凯泽想。
层层的士兵守卫着凯泽的旧居,凯泽微笑着和他们打招呼。他又和管家尼尔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装作没听懂对方急切地渴望——尼尔也想要更多,无忧宫的总管跟着先皇后塞西莉娅回到了的德拉古尔星。
凯泽微笑着,推开了卧室的门。
他洗了澡,上了床,把头埋进了枕头里,深吸了一口气。
只有洗涤剂的味道。
凯泽立刻暴怒起来。
为什么要洗!为什么!
伊桑的味道没有了!
凯泽的怒火燃烧着,他恨不得立刻冲出去杀了那个尽职尽责的管家。理智在失控的边缘来回打转,他的手已经放在了门锁上,但用另一只手死死控制住了自己。
凯泽踉跄着走向了衣帽间,像一头寻找伴侣气味的、受伤的野兽。
他从贴身衣物找起,一件一件抓起来,埋首其中疯狂地嗅闻,没有,没有,没有,全是洗涤剂令人作呕的、干净的味道。
直到礼服那一排,他才捕捉到了最后一丝、微弱到近乎幻觉的青苔牛奶味。
凯泽把那件衣服紧紧地、用一种近乎痉挛的力道抱在了怀里,满怀希望地抬头。
——那是他们婚礼礼服。
白色的燕尾服,胸口用丝线绣着绿色的橄榄。
伊桑试穿之后,就挂在了衣帽间当中。
凯泽想,没有必要,死者没有耳朵,所以他不需要哭泣。
没有观看者时,他是不需要表情和情绪的。
没有人会因为他控制眼泪的高超技巧而一再退让了。
像伊桑这样愚蠢而软弱的人,爱上他也是理所应当。
而且他还总是哭泣。
凯泽终于缓缓跪了下来,把头埋在那件永远也穿不上的燕尾服当中,喉咙里发出了压抑的、野兽般的呜咽,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
第二天下午,凯泽收到了布莱克伍德教授送来的箱子。这箱子经过了层层安检,才被送到凯泽的面前。
凯泽打开了箱子,最上面是一张纸条。
“凯泽,我很抱歉。节哀。——阿奇博尔德”
凯泽一只手把纸条团成一团,扔到了垃圾桶里去。
这算什么?一个鳏夫对另一个鳏夫的问候?
里面尽是些垃圾。伊桑在办公室用过的笔和本子,他放在办公室的杯子和毯子,一颗干巴巴的苹果,半罐蛋白粉,他订阅的几本杂志,甚至连用了一半的纸也塞了进来。
凯泽想,看来还是鳏夫更懂鳏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