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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第3页）

“我们自己还吃不饱呢！”

周巳极力拦住愈发激动的百姓，和手足无措的难民。

云枕松拧起眉头。

下一秒，一道厉声责问压制住一切躁动。

“闭嘴！”云枕松语气中带有烦躁和愤怒，沉下来的声线竟有威慑的作用，“在本官面前，谁敢造次！”

自己过度的和气和善良，最后都会化成刺向自己的利刃，这一点云枕松在这几天的质疑声中逐渐体会到了。

齐剑霜意外地挑了挑眉，冲藏在难民中的自己的亲信使了个颜色。

程绥微微点了点头，按照原计划，不动声色地指挥着难民让出一条路，让他们穿过。

一直站在县令身边的典史适时开口道：“本县需要将人口登记在册，方可一一施粥。但原青县也很穷，养不起闲人的。”

言外之意，他们要为原青县效力，展现自己的价值。

云枕松也是这个意思，丑话说在前面，总比稀里糊涂放人进城，赖着不走要好。

好几千人的大场面，一时竟鸦雀无声。

人群最前方的老妇因为饥饿突然栽倒，漫长的死寂终于结束，妇人怀中襁褓婴儿的啼哭撕开暮色，像把生锈的钝刀划破了凝滞的空气。

“县尊开恩呐！”妇人扑跪在青石板上，额头叩出血印，扒着护在云枕松正前方的一列士兵的鞋靴，“可怜可怜我们吧！”

“先起来，先起来。”云枕松想抬脚去扶，却被手下拦住，护在身后，他们理所应当地认为这才是县令需要的、想要的，只不过县令不好意思说出口，他们要“贴心”领悟。

人群忽地炸开。疤脸汉子突然扯开衣襟，露出胸前三道爪痕："俺在辽东抓过细作！俺能为县令大人效力！"

说着，张开双臂猛扑向云枕松。

话音未落，两名衙役已将他踹跪在地，铁尺抵住后颈时发出令人牙酸的骨节响。

墨锭在青石上摔成两截的脆响里，婴儿的哭声忽然停了——妇人绝望哭泣着，将干瘪的乳房塞进孩子嘴里，可流出的只有血丝。

“肃静！"城头铜锣被巡检敲响，震得瓦当簌簌落灰。

一股莫大的无力感将其吞噬，云枕松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从未遇到这样的场面。

“扑通。”

这声音在如此嘈杂的环境中本是极其细微的，但云枕松就是听到了。

云枕松循声望去。

一架骨瘦嶙峋的躯体直直倒在地上，枯如朽木，活着的时候称之为行尸走肉也不为过。

这个素未谋面的人，悄无声息地死在了人堆里，死在了云枕松面前，但没有一个人露出些许动容，甚至连害怕都不曾有，人人都是麻木的。

云枕松顿时瞪大眼睛，错愕地后退两步，心脏猛烈地撞击着肋骨，他好像听到了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那都是活生生的人。

短短几日，云枕松已经见了不下十几具尸体。

这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时代。

羽生观察到了云枕松的反常的神情，没等他做出行动，齐剑霜不知何时来到了主子云枕松身侧。

齐剑霜抬手将带着粗糙的茧的手心扣在云枕松眼上，他伏在他耳边，语气柔和有力：“没事的，不许怕，我就在你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