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氏有些唏嘘,光回忆这些描述,都叫人心惊胆战,“还是贺郎君出的战术,他以身为饵,先擒了勾结倭贼的大太监康有德,擒了倭寇首领,才险胜的。”
莫玲珑眉尖蹙起:“他怎么以身为饵的?”
范氏:“具体我就不知道了,只听我哥下面的人说,他先瞅准了康有德所在的阵营,确定了人在之后,是不要命的打法。故意露出破绽,引他身边的几个高手来攻击……我哥在这一仗里,胸口中了一刀,现在还没好利索呢。”
说到那伤口,范氏喋喋不休了许久,说他为了军功不要命。
一家老小宁愿吃糠咽菜,也不要他丢去半条命。
此时莫玲珑脑海中,尽是“不要命的打法”几个字。
她想起那一晚他回来,剥下身上血衣给后面那个黑衣人,身子露出的累累伤痕。
包括在金安初次见他,倚靠在墙上,胸口也尽是伤。
不安仿佛长了手出来,扼住她喉咙,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所以,他现在身上也有伤吗?
梁图宁小声问沈小爷:“范将军是你舅舅啊?”
饭馆客人闲聊的时候,范家军经常被提及。
他听着那些神勇的事迹,心里向往得紧。
“对!我舅舅可厉害啦!”沈小爷吃饱了终于放慢速度,拿起核桃酪喝了一口,满足地发出喟叹。
“不过我听那些叔叔伯伯说,这次能立功,多亏了贺叔叔。刚开始他不答应我舅舅呢。”
梁图宁好奇:“为啥说要多亏那个贺叔叔啊?仗不明明是范家军打下来的嘛!”
沈小爷瞥他一眼:“你不懂,我舅舅说过,战术是这个。”
他比了
一下自己脑袋,又比了一下胳膊,“兵力只是这个出力的。所以,没有贺叔叔,我舅舅胳膊再多也费劲,懂吗?”
他只会依样画葫芦地讲,梁图宁还是听入了迷。
他继续追问什么样的战术,为什么贺叔叔不答应,他又做了什么,沈小爷就答不上来了,答不上来便有些恼羞成怒:“反正我舅舅最厉害的就是找到了贺叔叔!”
青翠噗嗤一笑:“奴婢来答行吗?”
沈小爷小手一摆,大方允了。
青翠:“我也是听大爷手底下的兵说的,原本贺郎君有别的事逗留金安,不想搭理我家大爷,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好像是因为倭寇上岸,他才主动答应了大爷的请求,要求必须死守金安的城门,不让倭贼打扰到城内百姓生活。”
霍娇想起在上京经历过的乱相,忍不住感叹:“多亏了他们,要不然哪有我们在城里的安稳日子。”
莫玲珑蓦然想起他离开前那一日,他忽然写在纸上问她:你觉得现下的日子好不好?
她当时是怎么答的?
她说好得不能再好了。
“姑娘小心!”林巧忙拿布巾过来,擦了她没拿稳杯子洒出来的奶茶,“你最喜欢这件衣裳了,茶渍不好洗呢!”
莫玲珑呼吸有些微乱:“他们受伤严重吗?”
“挺重的,反正我哥是躺着去上京的,贺郎君应该还好,不过,我一直以为他是个文弱书生,居然深藏不露,身手这么好!”
一顿饭吃完,院子里挂上灯笼,已是月上柳梢时分。
两人约了去城外驻地的日子,范氏留下二十两定银,便带着孩子走了。
莫玲珑送出门去,见沈译之居然已经在门外,正饶有兴味地翻看挂在茶饮铺子前,供老客点菜用的纸本。
“你怎么来了?”范氏嗔道。
沈译之一身布衣常服,但良好的相貌气质令他看起来依然风度翩翩,他唇角一翘:“夜了,来接你和小宝。听说你拿了那些海货出门,我就猜你会晚归。”
然后对着莫玲珑一揖,“莫娘子安。”
“沈郎君安。”她回了一礼。
他牵起妻儿的手,转身前忽然莫名其妙说了句:“多谢你,莫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