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突然来看萱儿?”
章炳光直起身来,陆如冈带来的晦气仿佛烟消云散。
云墨察言观色,小心着措辞:“说看到抵报上,小姐捐了米面给平价馒头,心中有家国,是……怎么说来着,是巾帼女儿。”
“好!好!”
这种好名声,比十个赘婿令他畅快!
章炳光一时高兴,喊了小厮进来,“去,再去办10石米面来,交给云墨捐了。”
“是!”
云墨退出值房,松了口气,追上小厮,问到先前出了什么事后,惊骇地赶忙回府去将陆如冈的事告诉自家小姐。
章萱仪听完胸口闷闷地一滞。
说不清此时是因倾慕过陆如冈而难堪,还是对莫玲珑有些难言的尴尬,她叫来性子更外向的侍琴:“你跑一趟京畿道,打听一下案子细节。注意,不要透露身份。”
“放心吧,小姐!”
侍琴赶到京畿道的时候,里面三司的合议已经初有定论。
刘尚德认为按《大安律》应判陆如冈杖刑,夺其官身,禁科举,永不录用。
大理寺卿不说话,少卿宋玉宇斟酌着说:“会不会太严苛了?虽然都在律法范围之内,但……皇上爱才,这陆如冈是一篇鉴古怀今的律诗得到皇上嘉奖的。我建议酌情轻判,禁科举就算了。”
“诗文又富不了国,我同意刘尚书意见,遵《大安律》量刑。”冯平忠轻轻揭过,“既对其罪责认定无误,那便请刘尚书宣判吧,外面也久等了。”
几人互相碰了碰视线,无声地站起,又从那道门鱼贯出去。
坐定后,刘尚德宣读判决,在念道“永不录用”时,陆如冈身子颤了颤,眼看就要直挺挺向后砸去,被差役一棍子顶回去。
“拖下去行刑!”一支令箭扔到地上。
陆如冈陷入了绝望。
浑身奔突的血液仿佛要挣脱这具身子的束缚,他咬紧牙关免得自己叫唤出声,他想发了狂地大吼,还想破坏点什么,哪怕只是啃咬自己的皮肉。
这是在做噩梦吧?!
他寒窗苦读二十载,从南方的小渔村走到天子脚下,一切的一切,因为退婚化作乌有!
陆如冈觉得自己眼前阵阵发黑。
直到一道轻柔温和的女声飘过来,让他恢复些许清明,又升起些希冀:“禀大人,民女还有一桩请求。”
“说。”
“陆如冈进京赶考前住我家三年,另借了我家银两作盘缠。”莫玲珑口吃清晰得让陆如冈想死,她呈上一张纸,“这笔银子,他也一五一十给我写过欠条,民女现在需要这笔钱,能否让他还我?”
“自然应当。通知陆家在京族人,如无,则委派其宗族,将银钱足额交还至金安府莫家,限期年底!”刘尚德交代下属将这一点记入最后的结案题本。
陆如冈彻底陷入一片黑暗。
莫玲珑不看一旁瘫软在地的前男友,她看着大堂背面肃穆的“明镜高悬”四字,对审案的几位官员分别行礼,然后看着冯平忠:“大人,如果可以的话,民女想问,本案的状纸,是如何递交到都察院的?”
既然不是京兆府,那又会是哪里?
总不成是金安府衙吧?
冯平忠的眼前浮现出贺琛的双眼,那晚他同贺琛谈及卢常案时,灯火下那双清俊又深不可测的黑眸里跃动的火光。
这女子的双眼,有着和他近乎一样的深邃,令人探
不到底。
也难怪,会让那孩子生出不一样的怜惜吧?
思及此,他浅浅抿了下唇角:“本官可以答你,这个案子由本府直递。”
莫玲珑微微一怔,居然是都察院直接上递的,可会是谁呢?
怔愣间一声鸣锣,几个官员起身,从小门离开审讯大堂。
自有差役来架了陆如冈下去,并引她离开。
莫玲珑转身,迈开久站有些僵硬的双腿走到院中,才发现外面天色阴沉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