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看向警察,问:“叔叔,我想知道,他们最后会有什么结局?”
“这个案子后天就会开庭,孩子,到了那天你去听听,他们会有什么样的惩罚,到时自然会有分晓。不过……”警察叹了口气,“虽然他二人的确存在强迫行为,但你妈妈终究是自杀,我觉得对他二人的量刑上,或许不会太重,孩子,你要有心理准备。”
生商回去后,在房间里足足坐了两天,这两天里她不吃也不喝,数着秒数等待庭审的日子。
“妈妈,你运气真不好,遇到这样的哥哥,又遇到这样的前夫,我现在在想,如果最后只判他们坐几年监狱,该怎么办呢?”
庭审当日,生商提前半小时到了现场,她坐在空荡荡的大厅里,手中一直抚摸着李欢的骨灰盒。
法院第三审判庭的吊扇吱呀转着,生商低头数着棕色长椅上的木纹,闻到了李福身上劣质香烟的味道。
这是她第一次见李福,说实话,他跟妈妈长得很像,可惜,这血缘联系却是妈妈的催命刀。
“全体起立!”
审判长推了推眼镜,开始宣读判决书。生商盯着法官嘴边的痣,那颗痣随着“赌博罪”三个字上下跳动。
“被告人洛星、李福犯敲诈勒索罪,判处有期徒刑三年;强迫交易罪,判处有期徒刑五年;合并执行七年……”
“关于附带民事赔偿部分,两名被告人共同赔偿被害人女儿洛生商抚养费、教育费共计八万六千元……”
宣判结束后,洛星被押送离开的时候,突然踹翻了旁边的垃圾桶,易拉罐滚到了生商脚边。
生商还记得,他们离婚的那一天,洛星也是这样踹翻了民政局里的垃圾桶。
李福却看着她笑,露出被烟熏黑的牙,生商知道他在笑什么,他早把房子抵押了,存折上的数字不是负数就不错了。
法警把判决书塞到她手里时,纸还是热的,最后一页写着“如不服本判决,可在十日内上诉”,生商看着这几个字,心中想:上诉了就能有用?
走出法院时,秋风把判决书吹得哗啦作响,生商松开手,看着判决书在风中打了几个旋,最后落进了路边的臭水沟。
沟里漂着几个烟头,就是李福开庭前抽的那种廉价烟。
“妈妈,尘埃落定了,我带着你去看人间吧,你长这么大,估计都没有过一次正儿八经的旅行。”
她缓慢的走回家,打开煤气灶,“妈妈,这是我在这个家做的最后一顿饭,我准备做个炒面吃。”
“妈妈,家里的面刚好能吃完。”
她说着打开了冰箱,发现里面空空如也,生商叹了口气,“妈妈,没菜了,做不了炒面,只能下些面条,拌老干妈吃,不过老干妈还剩大半瓶,我可以全部用来拌饭面。”
吃完饭后,生商洗了锅,给房东打电话。
“喂,孙阿姨,我要退房子。”
“生商?你们不是租了十年吗?这才住了五年,就不住了?”
“阿姨,我妈被人害死了,我不想再在这儿住下去了。”
“什么?!”孙阿姨被她的话惊吓到,话都有些说不利索,“李欢被人害死了?什么时候的事?我都不知道。”
“一周前了。”
“哎呦,那你以后准备去哪儿呀?你还未成年呢?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没关系,该怎么过就怎么过,总能过下去,阿姨,房间我收拾好了,电器没有损坏,您现在来看看房子吧。”
“好,我这就过来。”
孙阿姨来的很快,她推门而入后,生商走上前来将钥匙放进她的手心。
她没敢看生商的眼睛,而是转身去检查房屋,“地板比你们住进来时还干净呢。”她摸着厨房的瓷砖台面,手指在李欢常年放油壶的地方停了一下,那块瓷砖被磨得格外光滑。
手续交接完毕后,生商提着行李箱准备离开,孙阿姨突然叫住她,塞过来一袋冻梨,“带着路上吃……”塑料袋窸窣响,和生商书包里那盒录音带摩擦的声音一模一样。
生商道了谢,将冻梨塞进书包里,提着巨大的行李箱一拐一拐的走了。
她来到火车站,将身份证递给窗口里的工作人员,“要一张去河北的票。”
工作人员是个戴眼镜的阿姨,她接过身份证,眉毛皱了起来:“小姑娘,你家长呢?”
“我没有家长。”
阿姨把身份证还给她,“未成年买票要监护人陪同的。”
生商没接,手悬在半空,“我妈妈死了,爸爸在坐牢。”
窗口里沉默了一会儿,阿姨摘下眼镜擦了擦,又戴上:“那你现在住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