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在新闻里听说,谢国手下棋赢了40万奖金,转头就能把30万花在买衣服上,是出了名地爱俏。这一身行头,名不虚传。
谢砚之忽略她话里的揶揄,权当她是夸自己好看,勾起一抹自得笑意:“谢谢,人猿泰山。”
“……”
想起方才将她从树上捞下来的手感,他又补了一句:
“你太瘦了,回去多吃点。无论是备战定段赛,还是日后成为职业棋手,都很需要体力的。”
说到定段赛,庭见秋眼前一亮:“回家五天碰不了棋,我要馋死了。现在就回江陵。六点有第一班火车。”
谢砚之看一眼手表:“这个点去火车站,打得到车吗?”
“我把这半年赚的钱全放在书桌上给妈妈了,就给自己留了五百块钱,火车票七十,回江陵还得吃饭。”庭见秋飞快地在心里打着小算盘,“没钱打车了,火车站近,我走过去也就一个半小时。”
谢砚之知道她不会接受自己打车送她,更不会收自己的钱。
夜深人静,让一个冒冒失失的女生步行去火车站,怎么也放心不下,他无奈:“我陪你回江陵。”
行李可以让旅馆的人寄过来。
反正明天除了一场姑姑给他定的莫名其妙的相亲,也没别的什么事。
夜色朦胧,庭见秋定定地看着他的脸,似在确认些什么,半晌坏里坏气地一笑:“没想到谢九段人还挺好。”
谢砚之开始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不知道半路上会不会被庭见秋卖了当路费。
临出发,庭见秋绕到屋后。
一楼卧室外墙上,一台空调外机正嗡声运转着。
庭见秋长出了一口气。
一楼卧室里的空调坏了两年了,季芳宴一直舍不得钱,不肯买新的,冬夏都靠硬撑,整宿整宿睡不着觉。庭见秋用兼职家教赚到的钱,和“岁除杯”的奖金,买了一台新空调回来。
新空调送到家的时候,母女俩正冷战,安装师傅感受到家里剑拔弩张的氛围,都不敢进门。
最后是庭见秋冷着脸招呼师傅把空调装好的。
再怎么吵架,她还是舍不得季芳宴女士受一点冻。
看到老妈和外婆没有为了省电费不开空调,庭见秋可以放心离开云春了。
两人相伴夜行,庭见秋在前,谢砚之在后。庭见秋的双肩包始终在谢砚之肩上,路灯昏黄,地上两道一高一矮的瘦长身影。一路没什么话。
走出两公里,谢砚之以自己走不动了为由,招了一辆路过的出租车。
六点,天还未亮,小城的天空深处泛起暗紫,两人登上了返回江陵的火车。
谢砚之安放好庭见秋的行李,回到座位上。庭见秋已经歪着脑袋,一点不讲究地靠在火车车窗上睡着了,总是不留情面的双唇微张,有些干燥起皮,没什么血色。
谢砚之静静地坐在她身旁右侧,想继续计算那几盘棋的变化,却总是不住地看向身侧女生蓬松蜷曲的长发。
从云春到江陵,火车要开一个小时。
破晓时分,东边霞光初现,芒刺万丈,如金轮夺目。火车向东而去,庭见秋低垂着的苍白面颊正对着光线。
谢砚之拿起火车上的厚报纸,探出左臂,小心地扳过她的肩膀,想将报纸隔在她的脸与车窗之间。
——女生被扰动,不满地嘟囔了一声,像是骂人的话,然后头向右边一歪,轻轻地靠在了谢砚之肩上。
谢砚之浑身一僵。
女生的长发落在他脖颈之间,有点痒。她悠长恬静的呼吸声,填满他全部的思绪。
谢砚之像受惊一般地别开眼。左边肩膀被枕着,动弹不得,他只好右手高高举起厚报纸,替她挡着光。
还好这一节火车只有他们俩。
没有第二个人看到他红透的耳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