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阴险?”顾若淮挑眉,“那你们刚才是在干什么,光明正大欺负同门啊。”
人群躁动起来,不少被坑过的弟子开始跟着起哄。几个杂役壮着胆子喊:“就是,欺善怕恶的东西。赶紧把钱还来——”
形势一瞬间翻转,那三人也没料到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正尴尬着,忽然一道男声响起:“在吵什么?”
人群一下子安静了,呼啦啦往两边退,让出一条道。江无虞背着长剑缓步走来,似乎是刚练习完。
“江师兄,”有弟子立刻告状,“马誉他们没事找事,还要对余舟动手!”墙倒众人推,有人带头,其他被欺负过的弟子也敢说话了,你一句我一句倒苦水,都想趁此机会讨回一个公道。
江无虞静静听着,目光不经意掠过顾若淮泛红的手背:“受伤了?”
心头一暖,她把手缩进袖子,摇摇头。江无虞抬脚踢了踢地上断成两截的木剑,再抬眼时眸光冷冽:“毁坏习武器物,聚众欺凌同门,门规都忘干净了?”
在万岳门,如果说陆云千是冷面冰山、高不可攀,那么江无虞便如清澈溪流,温润如玉,对待他人向来和颜悦色,鲜少动怒。此时他这么一高声,愣是把那三人吓呆在原地。
王岚非慌忙辩解:“江师兄明鉴,明明是余舟挑衅在前……”
“是非对错我自会查证。”江无虞声音一沉,”你们身为莫长风门下弟子,近日本就应该注意言行。”话说得温和,却让人后脖颈发凉。
他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掌门不在,我还在。万岳门绝不会纵容任何扰乱门风的人。”
“马誉、王岚非、陈岩东,随我去议事堂。”江无虞道,“余舟留下继续打扫。此事牵涉甚广,若再查出其他不法之事,”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三人一眼,“依律处置。”
最后半句轻飘飘的,马誉腿肚子直打颤。小团体耷拉着脑袋往外走,马誉突然扭头,毒蛇似的盯着顾若淮,嘴型清清楚楚:“咱们走着瞧。”
顾若淮踮脚冲他吐舌头,咧着嘴笑得特欠揍。马誉气得要扑过来,被同伴连拖带拽拉走了。
江无虞走出几步,忽然回过头来。顾若淮慌忙收起张牙舞爪的样子,背过手装乖。
少年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晨光落在他眉梢投下碎金,晃得人移不开眼。
“喂,那欠条是真的吗?”肩膀被拍,刚才替她出声的少女凑过来。
“当然是诈他的啊。”顾若淮揉着发烫的耳垂,弯腰去捡断剑。江师兄那抹笑还在脑子里打转,害她差点把木剑怼进石缝里。
少女嗤笑几声:“早就看这帮人不顺眼了。”拽过身边的圆脸少年,介绍道:“我叫程青芜,这是李焱,咱们都是杂役。”
李焱盯着鞋尖蚊子哼:"谢、谢谢你。。。。。。"
顾若淮摆摆手,还没客气完呢,就被程青芜一搭肩膀,“折腾半天饿了吧?走,带你开荤去!”
开荤?
顾若淮以为要去斋堂,殊不知程青芜领着她七拐八弯,钻进瀑布后的竹林。
一条溪流横穿林间,几尾金鳞红尾的灵鱼正啄食水面浮光。
“天阙金鲤见过没?”程青芜摸出个黑布袋,冲她挤眼,“专供长老补气进修的灵物,咱们今儿也尝尝鲜。”说着往溪中撒了把莹蓝药粉。
几人蹲在溪边张网。李焱攥着网绳直哆嗦,顾若淮举着竹竿戳鱼时,差点栽进水里。折腾半晌,总算捞上几条,架在火堆上烤得滋滋冒油,氛围惬意。
“话说,你当初怎么会跟马誉他们混?”程青芜撕着鱼腹嫩肉问。
顾若淮挠挠脸:“那会儿起了歪心思呗。不过,别看我现在风光,都是运气好罢了。”
“……才不是呢。”一直闷头啃鱼的李焱忽然插嘴。
顾若淮诧异地看去,见他脸颊鼓得像松鼠,"余舟,你可厉害了!要不是你,我和青芜还得被他们当软柿子捏。”他越说越激动,“你还救过陆师兄。他剑术超强,却从不端架子,我、我一直拿他当榜样。。。。。。”
顾若淮听得汗颜。这孩子怕不是中邪了,陆云千整天和冰块一样,也叫不端架子?
“但是师兄就像天边的云,可望不可及……”李焱声音渐低,顾若淮想开口说几句,扭转纯真少年的思想,没想到他猛地拍大腿:“我决定了,往后余舟就是我的标杆。”话没说完被这股豪情壮志呛了一下,打了个响亮的嗝。
程青芜笑得歪倒在竹叶堆里,顺手往他嘴里塞了块烤蘑菇,“吃你的吧,神经兮兮的。”
她转头,戳了戳顾若淮的胳膊,神色暧昧,“说起这事儿,知道门派里现在怎么编排你的么?”
顾若淮“啊”了一句,见程青芜指尖绕着发梢打转:“都说你三更天摸进陆师兄卧房,主动献身当炉鼎。被扔出来几次,还敢往人家枕头底下塞春宫,愣是咱们陆师兄勾得欲火焚身,这才亲自把你押去净身院!”
“所以,我特别好奇……”
她压低声音:“你是个断袖,这事儿到底是真是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