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层水膜,白沙细腻,礁石乱砌,海藻在孔隙里柔软地纠缠,时分时合,散发出幽微莹光,引来成团的小鱼小虾,或啃食藻叶,或在系结处产卵,一派生机盎然。
水茧悠悠上浮,慢慢脱离海藻的逗弄。
随着距离拉远,光亮愈淡。暗流变得汹涌,时不时有猩红的竖瞳闪过,伴随着鳞片开合的咯吱声,或是黏腻的进食声,不难想象到骨髓被尽情吸吮的画面。
偶尔能窥见一星半点,譬如长满眼珠的肉翅,藏在茸毛间的利齿,布满鳞片的吸盘……都是不曾在典籍中见过的记载,但气息凶悍,暴虐成性,是远超五州的强大。
有些好战的,见到软绵绵的水茧飘近,跃跃欲试,但一对上阿也目光,又噤若寒蝉,正如当初那只在雾中缩颈拢翼的三头乌。
她原来真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阿也无声笑笑,视线回转,掠过被外部景色震撼的华谏,停在沉默的巫蕴身上。
他以前来过这儿。她断定。
但这一年间并无异动,说明巫蕴并非通过天堑进入,加上刚才那一遭,说明他虽见过祭坛,却不知开启方法,那么问题来了——
“你是怎么进来的?”阿也问。
“我……”巫蕴犹豫要不要全盘托出,还是另寻时机,但她的目光已然落在他右耳上。
是那晶柱。阿也恍然大悟,是虫巢核心,是师祖遗物。
一切都串了起来。
公子闲依靠晶柱强破天堑降下陨星,设下五州覆灭之局,而师祖借助晶柱感知到自己,送来作为钥匙的贝珠,为这一天提前做好准备。
这晶柱必然与她有关,只可惜她忘记了。
“还有个问题。”阿也又问,“公子闲是谁?”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一出,巫蕴瞳孔紧缩,他第一次流露出如此强烈的情绪,除了怨恨,还有恐惧……以及一些别的东西。
“是附身席子瑞的那个灵体吗?”华谏突然插话,巫蕴趁机收敛神色。
真是个愣头青。阿也顿时后悔把人带来。
“他是……”巫蕴字字斟酌,“您的敌人。”
说了等于没说。阿也想,她决心弄清楚这一点,继续追问,“那我和他之间……”
话音未落,水茧上浮的速度忽然加快,像是被强行提杆的一尾鱼,眨眼间行进千尺。水流湍急,气泡蜂拥而至,扰乱了视线。
忽然,水中飘过一缕红。阿也抬起头来,海面近在眼前,一片敦实的幽蓝之中,有黑线交织游动,似曾相识。
等等!阿也一个激灵,猛地站了起来,火焰在掌心燃起,幻如虚影。
摇摆不定的海藻,前来试探的混元兽,突然加快的水茧,遮掩视线的气泡,以及流窜的黑气,一切正如骷髅头骨中的两点绿光——有人在窥视她们。
“砰!”
汹涌烈焰破开冰层,仿佛火山喷发,水花四溅,雾气蒸腾,徐徐散去,四域终显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