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澄筠在她身侧小声道:“沾一点便是了。”
酒液沾湿了嘴唇,梨瓷轻轻舔了一小口,是清甜的米酒,便没忍住,将剩下的小半盏都喝了。
聆训后便算作是礼成,众人依次入席开宴。
宴上,梨固亲自向嘉宁长公主道谢,“今日劳烦长公主殿下拨冗来当主宾,实在是感激不尽。”
嘉宁长公主摆手笑道:“本宫既已认梨瓷为义女,自是应当的,一家人不必说两家话。”
“说起来,在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想要拜托殿下。”梨固自然没有客气,顺势便提起了寻药之事,将那西域商人的线索说了。
嘉宁长公主轻叹一声,“此事本就是因我儿而起,算不上拜托,本宫责无旁贷。”
就连周承章也道:“我虽人微言轻,也愿尽绵力。”
谢枕川开口道:“这千年紫参,我先前便已派人在京师寻过,几乎少有人听闻,我也曾想过此等宝物是否进贡给了圣上,可是查阅了这些年的入库卷宗,也未见其踪迹。莫非是进了应天帝的私库?”
嘉宁长公主爽快道:“无妨,待本宫进宫打听一番,自然便知道了。”
梨固闻言大喜,觉得此事有着落了,又带着女儿朝众人深深拜了一拜。
长公主连忙客气请起,十分自然地换了个话题道:“今日令爱及笄,本宫有缘得见了两位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不,如今已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不知婚事可有打算?”
虽然知道长公主是好意,但这问话里还提到了外甥女,梨固一时不好作答,便没有说话。
周澄筠看了一眼二嫂,周夫人会意,笑着接话道:“多谢长公主殿下关心,只是我家滢儿顽劣,还是再多留两年吧。”
周滢非但不以为耻,反而跟着笑道:“是啊,娘亲也不想我结亲成了结仇。”
嘉宁长公主果然被逗笑了,“若我有这么个活泼可爱的女儿,也舍不得早早许人。”
周澄筠也径直出言道:“我们打算为阿瓷招婿。”
席上又静了片刻,便是周滢,也是第一次听闻这个说法,睁大眼睛看着小表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梨瓷一边勉力支撑着顶上钗冠,一边忙着用膳。
从清晨到现在,除了方才的醴酒,她几乎连一口水都未喝过,哪里还顾得了他们说了什么,便是招婿,也不及眼前珍馐重要。
嘉宁长公主虽然也感到意外,但又觉着这个主意很是不错,女儿出嫁总是容易受委屈,梨瓷又性子单纯,招婿再合适不过。
“如今可有了合适的人选?”
梨固摇头道:“初来京师,诸事繁杂,尚未相看。”
一旁的梨瑄突然插话道:“爹爹不必忧心,谢大人已经应承了妹妹,会替她相看的。”
无论各自出于什么样的角度,众人皆觉得这件事听来比梨瓷招婿更为离奇,齐刷刷地转头看向谢枕川。
在这个时候被点名、众人注目,谢枕川仍旧晏然自若,微微笑道:“确有此事。”
嘉宁长公主是其中最不敢置信之人,毕竟恕瑾可不像是会对这种事上心的,她便问了一句,“你何时应下的?”
谢枕川懒洋洋偏头,作出思索模样,半响才道:“半年前。”
嘉宁长公主又问,“你在京中应当也认识些青年才俊,可有与小瓷相配的公子?”
谢枕川一脸坦然,“无有。”
梨瑄在一旁凉凉道:“想必是谢大人心思缜密,谨小慎微,是以半年过去了,莫说公子了,连个影子都没有。”
长公主笑骂了一声,也是替他解释道:“我儿愚钝,素来不通情爱之事,叫他查个案子还勉强可以,相看女婿只怕要误事。”
梨瑄连连点头,“长公主殿下所言极是。”
嘉宁长公主又看向梨瓷,笑道:“明日便是春闱放榜之日,四月殿试后又有荣恩宴,届时新科举子齐聚,小瓷不妨随我去看看,若有中意的,榜下捉婿也无妨。”
梨瓷垂眸应下,却再没了用膳的心思。
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缠着谢枕川询问相看赘婿之事,对长公主所说的“荣恩宴”也一点兴趣都没有,虽然勉强应了,但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梨瓷抬眸望向眼前的琉璃盏,里边盛着玫瑰色的酒液,是爹爹从西域带回的葡萄酒。
她还在心中回味方才那醴酒的甜美,此刻鬼使神差地端起了琉璃盏,偷偷地抿了一小口。
酒液醇厚浓烈,除却一点酒气的辛辣,更多的是葡萄酸酸甜甜的味道,两者交织在一起,成就了一种微妙而诱人的口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