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刚不是还说该叫师父吗?”阿文长得高,说这话时他垂了眼去看她,由于他撑着伞,两个人并肩走着,距离很近。
姜故一抬头就对上了他的眼神,不禁有些慌乱。
她脱口而出:“你占我便宜。”
此话一出,她自己倒是有些窘迫了。
阿文沉吟片刻,反问道:“我怎么占你便宜?”
“你想听我叫师父,就是占我便宜了。”
阿文偏过脸来低笑了一声,她还是这样,看着乖,其实耍起赖来还真拿她没办法。
“那我错了,不占你便宜了。”
他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可就是很难得一见。自相识起,她就只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个厉害的灵师,除此之外,一概不知。她还记得那个冬天,宁州下起了大雪,她走在巷子里,遇到了一只野鬼,那鬼呆呆地站在雪地里,像是在等什么人一样。
“你在等人吗?”
那野鬼满是惊恐地看向她,一言不发。
“你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
野鬼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哪有人同鬼说别害怕的道理,这世间流浪的野鬼众多,人人畏之,倒是这个小姑娘,像是分不清人与鬼一样。
“你不怕我?”野鬼沉默片刻,这才开口问她。
“先生说话好奇怪,我为何要怕你?”小姑娘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着稚气。
“我是鬼。”这野鬼赤着脚,站在雪地里双脚通红。
“我知道。”说着,她将披肩取下,想送给他,却忽然想到了什么:“抱歉,我忘记你触不到阳间的东西了。”
小姑娘丝毫没有去管那野鬼表露出来的异样,见他不说话,姜故又说:“于我而言,人与鬼并无两样,先生,这里太冷了,您该换个地方等的。”
野鬼将左手抬起,指向一处偏远的地方:“我家住在那里,我有个小女儿,她去学堂了,每次都会路过这里,我就想再送送她。”
姜故点头,问:“那先生为何不回一趟家?”
野鬼低着头,叹了口气:“我这样子,实在是不吉利。”
她从小就见到过很多鬼,大多数的鬼总觉得自己满身红尘,所以每每只敢在家门外远远望着,不敢真的回去,毕竟要是把身上的怨煞带回了自家,那总是不好的。
“一家人,怎会如此去想呢?先生还是回去看看吧。”她尚才十五岁,脸上稚气未褪,可举止投足间倒颇有大人的风范了。
还未等到下一句,就看到一个小女孩撑着纸伞拐了过来,与之同行的还有三两好友。
野鬼一见那女孩儿眼眶就红了,越看越觉得难受,生离死别这种东西,实在是太仓促了。
“姑娘,我再陪陪女儿,多谢。”野鬼噙住泪,向她道别。
姜故看那野鬼的背影消失在茫茫雪地之中,也说不清心中的情绪。
天渐渐暗下来,这片地方空无一人,虚空中忽然出现一道泛光的口子,那口子越来越大,直到成为一扇门的模样。
门内缓缓走出一个少年,他穿着素色长衫,长发散在肩头,干干净净的,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仙人。
姜故没见过那人,却又隐约又那么些许的熟悉感。姜故望向她,不禁有些紧张:“你是画里走出来的公子吗?”
对方笑起来,声音低哑:“什么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