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
祈灵感觉脑中似乎有根弦断裂开了,她漆黑的眼珠倒映着宫奇两眼清泪,拿着匕首的样子。
“凭什么……”她的眼尾有些泛红,但神情却是出奇的冷静,“凭什么总是替我做决定。”
祈灵掀起眼皮,强行挣脱ptsd下造成的身体僵直,显出青筋的手猛地往前一伸。
“我什么时候说需要你们牺牲了?”
宫奇瞪大了眼睛,张开口想要说什么,但发生的事,远远来不及让她的话出口。
虽然祈灵的身体还是不适,但抢到匕首对她来说太简单了,手心触摸到冰冷的把手,祈灵的心脏忽得一跳,她不自觉的长出一口气。
这样才对……
然而下一秒,一阵巨大的爆破声从耳边炸响,猛烈的气浪将她一下子掀飞出去,落地的瞬间祈灵咻地睁大了眼睛。
她的手上还抓着那把改装军用匕首!
电石火光间,祈灵只觉得手心触到了一片濡湿,一双视力极好的眼睛在爆炸中短暂的失明了一瞬,趴在一片漆黑中,她头皮发麻地伸出手。
“哎呀,送了我这么一份大礼的巫师阁下怎么躲在这儿?”富豪惹人嫌的声音慢悠悠地响起,“咦,这么客气,这是还要送我一副天赋极佳的傀儡?”
叶号儿早被气浪掀飞了半里地,他灰头土脸地吐出一口含着内脏血块的唾沫,本想和富豪对骂两句,目光扫去之时突然顿住了。
富豪用的炸弹是镜中人因为贪心私藏的那一小点,但也好在镜中人贪心,富豪绞尽脑汁也才弄到两枚,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但就凭这两枚还是掀起了惊涛骇浪,飞扬的尘沙和雾气混合在一起久久无法散去,在这片混沌中,一位身披长袍的少女怀里抱着一人缓缓走出。
祈灵的步伐不快每一步都很沉稳,她的脸上既没有哀伤也没有愤怒,有的只是出奇的平静,至于除了平静之外的,或许还有一点兴奋……
叶号儿怀疑自己脑子出了问题,于是眨了一下眼睛,就见祈灵已经将宫奇安放在了墙边,然后耐心地整理好魔法袍。
虽然一切都很镇定,但叶号儿是眼尖地发现祈灵手在掠过心脏时,很轻地颤抖了一下。
他刚刚果然是看错了,就说怎么会有兴奋呢,那估计是伤心?
说起来叶号儿同宫奇一起闯过了五星场的八次艰险,后面一起同生共死,交情不断加深,眼下的情况也让他心头一跳。
可进了万分试场谁不是把脑袋别在裤腰上过日子,生离死别简直就是家常便饭,对于死亡,他早已没了最初的敬畏,有的只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冷漠。
不仅是他,万分试场里绝大部分的人都是这个状态,他们已经没有太多的精力来维持亲密关系,他们已经无法为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身亡而伤痛感怀。
但此时无论是看到宫奇毅然决然的赴死,还是祈灵毫不犹豫地拒绝,都让叶号儿感到陌生,不过在这陌生中他却接触到了久违的现实气息。
百感交集下他忍不住开口安慰:“大佬,这是宫奇的选择。”
祈灵将宫奇的尸身安顿好,然后对一旁有些茫然的白色光团点点头:“你先呆在这,守好你自己。”
白色光团晃荡了两下,看起来像是人类点头的样子。
祈灵转过身回应了叶号儿的安慰:“多谢,我清楚。”
明明是句道谢的话却让叶号儿头皮一紧,他本能地察觉到眼前这人不一样了。
她的表情太平静了,太过无懈可击,这一点让一旁等着看好戏的富豪不太满意,他叹了口气:“唉,看来这位傀儡预备役并不是巫师阁下的好友啊,本以为这勉强能当个回礼呢。”
祈灵掀起眼皮望着他,一向喜欢弯着的桃花眼此时平淡地睁着:“回礼?富豪先生太过客气了,我的礼都没送完呢,您着急回什么。”
富豪脸色微微一变,他快速地思考了一番祈灵可能有的底牌,而后有恃无恐地开口:“那我便期待一番阁下的礼物。”
祈灵挑起半边眉头,而后从怀中取出一面光洁的镜子,嗓音懒洋洋的:“你说它为什么会帮我?”
富豪苍老的眼睛眯了一下:“你做了什么?”
祈灵抬手擦了擦镜子:“不是做了什么,而是有什么。”
富豪身上那股浓厚的腐臭味一下子冲到祈灵鼻尖,过近的距离让她忍不住恶心地皱了下眉头:“没有人和你说过嘛,富豪先生您真的很臭。”
咯吱咯吱,磨牙的声音从他松垮的嘴唇里溢出来。
富豪拉着一张脸,什么贵族气质都不顾了俨然一副嗜血的凶样:“你最好祈祷从你嘴里说出的答案是我满意的。”
少女掀起眼皮扫了他一眼:“你还不配让我给出答案。”
祈灵视线落在手中的那面镜子上,就见上面已经浮现出镜中人的样子,她轻声说道:“解释?”
富豪脸色骤然沉了下来:“那你就别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