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已到这程度了么。
华款冬倏尔抬眼,默然盯进华南箫眼底。
随年岁增长,老者比不上少者御病之力,气候变化,疫气侵袭,伤处感染,俱会进一步加重老者身体御病负担。
久而久之,趁虚而入的呆症便逐渐显现,蚕食尽那人剩余精气神,直至那人丧失自理之力,瘫倒卧榻,枯等阴差来引路。
老者患之居多。
惹上呆症,只能佐些增体质的药材,补充亏气,治标不治本。
旷世医圣如白术,现下也没搏出个良策。
思及此,华款冬脸上蓦然染上层落寞。
如今支撑华南箫保持神智的,怕只剩樊纤其名,与那一身武艺。
于武之道,华款冬无甚执著。
可华南箫似乎特别想传授予他。
许是最后道执念散去,不等瘫倒那步来临,华南箫便会去找樊纤了罢。
华款冬闭上眼,润了润睁得有些涩的眸子,复而再睁开,又恢复寻常那派沉着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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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术本就天生自信颇多,见华款冬着实黏华南箫黏得紧,还当他是经年久别,想念父亲想念得紧。
赏味之余,蓦然又惊觉,这本就应当是这个年岁的稚子该有的,缠着父亲学武练艺的正常行径。
华南箫却是全然在状况外,从被白术带到华款冬面前伊始,他便无知无觉将先前说的有要紧事要做忘了个干净。
半推半就之际,他最终在白术居住了下来。
本心驱使,他想教亲子些武功,以为会被兜头拒绝,未曾想华款冬出乎意料不排斥。
一干事项按照心中所想顺利推进,让经历了大半辈子磋磨挫折的华南箫有些恍若隔世。
活像升天前的最后幻想。
华南箫总不合时宜这般想着,苦日子过惯了,好日子真来了,第一反应竟是怀疑。
究竟是否真存在件事等他做,华南箫后来没再提。
白术亦不曾发问提醒。
好歹行医数十载,白术断没有放任已然有病症之人,不经救治,在他眼前打个照面就跑的道理。
增体质的补药,有效用的,大多性烈。
往昔碰见患上呆症的,多是不敢给其开猛药的耄耋之人。
性温和之物,都得是以三年五载为一阶段,待能看到起效与否,患病之人早就一命呜呼了。
真论起来,华南箫还算得上是白术遇上的头个如此年轻便遭此病灾的。
白术变相“囚”华南箫于白术居。
既可说是为白捡的好徒弟着想,帮其全力救治父亲,又可说是为始终攻不破呆症这道难关而谋求新一轮尝试。
与一把年纪还干劲儿十足的白术相比,本应拥着灿烂活力的华款冬,反倒隐隐显得有些颓丧。
分明有血缘牵系之人是他,他却恍若局外观光客一般,冷静分析着华南箫未尽生气。
呆症带来的损伤是不可倒转的。
他们都知道。
却都默契瞒着没同华南箫讲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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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竹声声,辞旧迎新。
洛秋池终于闲下来,带着白芨、华款冬风风火火筹备着团圆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