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血溅到的众人纷纷皱眉后退,生怕沾染上福王被天子定罪。唯有霍丛雁呆愣在原地,缓缓抬手摸了摸脸上的血。
而后,她像是终于清醒过来,跌跌撞撞扑到了福王的尸身上。
众人缄默,殿内只余霍丛雁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无人上前安慰。
次日,天子下令清查刺杀之事。福王羽党忠勇伯等人没有参与,因此,天子并未呵责他们,忠勇伯等人感恩戴德,痛哭流涕表明自己是受了奸人蒙蔽。
甚至诗意萦绕心头上书陈情,作了不少了诗文歌颂天子仁德之心。
大皇子霍元御被姚公公亲自传召,无人知晓天家父子之间说了什么,只知他从书房内出来时,脸色晦暗得不成样子。
众人暗自揣测,大皇子该是丧失了争夺的资格。
福王的封号也被褫去,尸身却容王府中人带回,霍丛雁的郡主身份仍是保留,并被允许长居京都。
朝臣们纷纷感叹天子仁心。
阿筝称病卧床时,小秋便将这些消息一五一十地告知她。在听到太子奋身相救天子的事情传开后,她不免冷笑。
听闻这厮还病重得下不来床,皇帝感念他的孝心竟亲自侍药。父子关系重修于好,在史官的笔下又是一副父慈子孝的画面。
“你可知先前太子和皇帝之间发生了何事?”
小秋闻言略作思索,道:“奴婢先前探听过,似是因为皇后病逝的事情,但此事为宫中忌讳,且凤仪宫的宫人们早已换了一批,如今知晓的人甚少。”
阿筝眯了眯眼。
这厮抢了她设想的功劳,定是也有所图的。他心思深沉,也不知福王落网有没有他插手其中。
现下想来,吴蒙当时的态度也有些蹊跷,像是故意做出争夺代储君的模样,引福王上钩。
不,不止吴蒙。
文阁老、钱太医等人难不成就没有在这摊浑水中搅上一搅吗?若说他们全然不知此事,她是不信的。
这样看来,她这父皇可真不简单,寻常的法子倒不一定能讨得他欢心。
虽说发生了刺杀的事情,但冬猎毕竟是传统,狩猎仍是继续进行,只是少年们都没了争夺的心情,最后是吴蒙长子吴烽夺魁。
冬猎便这样落下了序幕。
回京后,云光殿来了道圣旨,大意是嘉奖阿筝相救太子。捧着承盘的宫人们一个个躬着腰,恨不能将头垂到地上。领头的太监面上带着笑脸,嘴里的吉祥话说了一句又一句。
御赐的东西摆满了整个正殿。
阿筝单手支颐倚在窗边,百无聊赖地看着宫人们离去的背影,心中想着小陶子说的事。
她一回来,小陶子便转述了顺其的话,对方说愿意和盘托出,还道自己之前先前是受了逼迫,不得不隐瞒。
“竹螓?”
“他确是这样说的。”小陶子肯定地点点头,“奴婢又问他胁迫之人的面容,顺其道对方蒙了面看不清,但其身型异常高大,且瞳色微异,不像颂人。”
阿筝缓缓地拂去了茶沫,思绪不免飘散。螓便是蛐蛐,竹编之物哄幼儿罢了。可那人为何会在云光殿寻这个?
若她记忆无误,她从穿来至今从未见过这玩意儿。
小秋在一旁也拧眉思索半晌:“公主从前的东西奴婢都妥善收起来了,但也不曾看过这个。”
“他还说什么了?”
小陶子继续道:“那人只联系过顺其一次,自顺其被发现后便再也没出现过了。”
“公主在外的这些日子,奴婢几番诱他,皆是被他化去。”
说着,小陶子冷哼一声:“若不是四公主的人查明顺其的家人只是被寻常的赌庄困住,将他们救了出来,恐怕他仍是不会说。”
阿筝轻轻敲了敲膝盖,下一瞬忽然正起身,吓得小秋和小陶子一怔,忙问她怎么了。
“顺其说那人瞳色微异?”
“正是。”小陶子连连肯定,“奴婢不会记错。”
颂人眼瞳皆是黑、褐色,倒是她曾在藏书楼中看过:南乙之人肤色白皙,骨架高大,眼瞳似暗夜中的猛兽般泛着阴阴绿光。
若找到顺其的人是南乙之人,他为何会来颂国皇宫?又找上了她这云光殿?阿筝越想越觉得,原身的身上有诸多谜团。
只是,她身在其中难以看清。不过眼下有更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