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看天,头尾相接的云,少许层叠,阳光从云的缝隙中筛下来,如同金色的面纱荡漾着,他嘀咕,“怎么会下雨?”
女孩撇嘴,用一种你瞧着吧的神情盯他,“就是会。”
路明非一手举一杯可乐,嗯嗯点头,小小年纪就能看出泥腿子的雏形:你顶着这个脸当然说什么都对。
蓬松丰盈带着凌乱的鬈发,直射阳光下眉骨给蓝眼睛搭了个荫蔽的窝,表情多一份真人感。又因为这份真实的美而更不真实。
话说这种芭比娃娃脸,张口不应该是英语或者CCTV上那种译制腔的普通话吗,怎么这么正常。
哦,也不是很正常,下一秒她左脚踩右脚上天了。路明非没反应过来,靠一声,再看过去,人已经坐在墙头,朝他伸手。
“去躲雨,你想淋成落汤鸡?”
“可是可……可乐……”
“两口喝了,放地上,等雨停了回来再扔。”
近似于电影镜头的瞬间。要命,毛没长齐、窍也没开,有病吧现在遇见。
踩过一些杂草,刚跨进受人冷落的水族馆,雨水就随着两人收回的后脚跟落下。
太阳雨。
哇塞,天气之子,路明非嘴巴张得老大,心里称奇。
女孩得意地晃晃脑袋,哼起歌。
路明非挠挠头,站在屋檐下往外看,眼神强烈地表达了“好奇”二字。
应该不是像叔叔那样通过犯鼻炎预测天气吧,婶婶每晚看的天气预报也不这么准啊!
“狐狸娶亲才会下太阳雨呢。”他自顾自想到另外一个话题,又信誓旦旦告诉女孩:太阳雨时,从手搭建的窗口看出去,能看见化为人形的妖怪,或许还有思念的人,这是狐狸之窗。他搁路边摊上买的《日本神话志怪》上看的。
“你想看见什么?”她问。
“呃。”路明非摸着后脑勺想了想,诚实道,“我爸妈吧,他们都在离我好远的世界角落,要是真能看见就好了,他们春节都不回来的。”
你呢?
照模照样比了个手势。
海蓝色的眼睛从狐之窗往外看,“我……母亲?”
手放下,“她离我们很近啦,就在郊区墓园第二排左起十六号,今早才刻好的碑。”
路明非听明白这句话,手忙脚乱支吾两声,心有戚戚,表情皱成包子,恨不得给自己一拳,你他娘的这是什么嘴啊!
没事啊。女孩斜眼,漫不经心看他的表情,无所谓地摆摆手。
背后水族馆里鱼缸垒成墙,圆形的,方形的。叫不出名字的生物在人造珊瑚里穿梭,搅起细纱。听说鱼是脊椎动物中最早出现的一类。女孩一本正经讲她也是从海里爬出来的。
哈,路明非心想我上过生物课的,从海里来?那不得是亚特兰蒂斯在逃公主,你妈妈也是海里来的吗……呸呸呸,贱嘴。他对着翻白肚皮的蓝吊鱼心虚地挤眉弄眼。
太阳雨下不长,雨势渐停,只剩潮湿的水汽钻进鼻尖。
“走了。”
“诶。去哪儿?”路明非下意识跟上她,亦步亦趋,都进来了,不多逛逛这里啊?
“那边是正门,会被逮到的!”
“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