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闻言,立即从地上爬起来,怒道:“你胡说什么?!我可是凤平县尚德书院的学子!竖子?岂敢!”
“有何不敢?”赵炎正要上去再补一脚,身?后衣摆被小?夫郎拉了拉,他偏回头看了一眼。
青木儿仰头冲他笑着摇了一下头,咬了咬内唇走?到那书生面前?,语气平稳:“你说我是小倌儿不配为人,可我觉得,你虽出身清白人家,却出口成恶,你更不配为人。”
书生的抽气声戛然?而止,从未有人当面这样说过他,他双唇哆嗦瞪着那小倌儿。
“我没念过书,也确实?不懂那些高深的道理,但我知道做人该明是非辨善恶,你今日不分是非黑白只因我曾是小?倌儿辱骂我,却不知昨日知县大人因我行?好事,夸赞了你口中的‘低贱小?倌儿’。”
“是非善恶,仅凭出身?便能下定论?”
青木儿说到这,周围的声音都?没了,他没当过这么?多人的面说这样的话,一颗心漂浮不定时,身?后按上了一只手,踏实?且有力。
赵炎接着小?夫郎的话质问那书生:“更何况,如果有得选,谁愿意沦落风尘,做一个出卖自己讨好别人的人?若是你爹今日输了银钱,把你卖了,你当如何?”
“若是你出生不久,你爹娘阿爹就把你丢去勾栏院,你又当如何?”
青木儿怔了一下,眼眶微酸。
“我、我……那我宁可死!”书生梗着脖子?,叫道:“我愿以、以死,保名节!”
“知县大人为我脱了贱籍,入了良籍,便是你们口中的良人,你当众侮辱我,还有什么?名节?你为何不去死?”
“你强词夺理!”书生指着青木儿,“我不同没见识的小?哥儿胡缠!”
青木儿深吸了一口气,平静道:“我做了好事,我并不指望你夸赞我,你却因出身?辱骂我,那我问问你,你念的什么?书?这家尚德书院当真教做人的道理?”
此言一出,周遭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位小?夫郎说得有理。”另一位老夫子?抬脚往前?一步,手持折扇,拱手行?礼道:
“古人云:‘人皆可以为尧舜’,若论出身?而行?好事,那天下必定大乱,尚德书院百年?来时刻教导学子?行?好事、做善人,却不曾想到教出这般不辨是非狂妄自傲的学子?来,实?在有愧,请受老夫一拜。”
这位夫子?一拜,周遭的书生们,全?部都?跟着躬身?行?礼。
青木儿没见过这种?场面,吓了一跳,连忙站到赵炎身?边小?声说:“我们只是想买书,不用行?这么?大的礼。”
老夫子?直起身?,摇了摇头道:“二位心胸宽广,合该受此一礼。”
“管好你们书院的书生。”赵炎说:“喝了一肚子?墨,吐得一嘴脏,木儿,咱们走?。”
“嗯。”青木儿跟在赵炎身?边一起出去,围观的其他学子?纷纷行?礼避让。
“二位请等一等。”老夫子?快步上前?,手里拿着一幅字画,道:“此字乃老夫亲提,权当赔礼,还望二位莫要怪罪。”
“多谢老先?生。”青木儿回过头说:“不过我们家里没人念书考科举,用不上老先?生的字,说错话的也不是您,该道歉的也不是您。”
老夫子?一愣,随即对那书生说:“还不快过来向二位道歉?”
那书生又惊又怕,拖着腿磨磨蹭蹭地挪过来,不情不愿地张开嘴,话还没说,便让青木儿打断了。
“你不是真心实?意要道歉,我们也不愿听,更不会原谅你今日的辱骂。”青木儿拉过赵炎的手臂,“阿炎,走?吧。”
一众书生看着两人走?远,大气不敢出一下,这老夫子?可是尚德书院的院长,一幅字画多少人求而不得,结果那两人竟然?不要!这这这……
你们不要给我啊……一众书生看了一眼老夫子?手里的字画,扼腕叹息。
“今日起,你不用再来书院,尚德书院容不下你这般骄横跋扈之人。”老夫子?看也不看那书生,一甩袖子?出了书坊,徒留那书生傻楞在原地。
回客栈的路上,青木儿没有说话。
赵炎走?在小?夫郎身?边,余光瞟过去不由地蹙起眉,自昨日身?份暴露后,他就有些担忧,一直以来,小?夫郎都?很害怕被人议论、被人指点、被人看不起。
小?倌儿的身?份对小?夫郎而言,就像是一道枷锁牢牢地禁锢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