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摇摇头,看着小姐失望的神色又道:“快到传饭的时辰了,小姐不如先回去用饭,下午再用点心吧?”
崔若茀懒懒的,缓步至尽头的角亭道:“我没有胃口,就在这呆会儿,你回去看看雀儿回来没有,若回来就让她过来找我。”
丫鬟欲言又止,可却不敢多嘴,福身应了个“是。”后便离开了。
崔若茀郁郁寡欢,正想倚栏小憩,忽听得几株高柳上蝉鸣刺耳。她蹙眉起身,索性沿着夹道信步而行。
若说这太康县有什么出彩的地方,父亲修的这园子倒还有几分看头,崔若茀提着裙角,独自前行。
她绕过姨娘们聚居的南院,本欲回自己住处,却见廊下几个丫鬟正凑在一起说笑,索性转向西边僻静处。
日光与青枝交错,在山石小径间洒下斑驳碎影。
一路的梧桐枝繁叶茂,遮阴蔽日,偶尔有风拂过,让崔若茀心头的烦闷消散不少。
她缓步流连在山石树影间,偶尔凑近角落,采几朵清丽小花,待她心满意足地玩儿够了,起身刚要转出假山,谁知却在转角处忽然撞上个高大身影。
“啊!”
崔若茀吓了一跳,踉跄后退时,有一阵墨香凉风倏然侵入鼻尖。
她愣怔抬头,却以为自己在做梦。
日光浮动,树影斑驳,方才还在思绪中的人却突然出现在眼前。
那张朗秀的脸仅离她几步之遥,身上的苍葭长衫衬得他越发挺拔如青竹。
“你。。。。。。”
崔若茀话才刚到嘴边,却见对面的人已抬手见礼道:“请姑娘见谅,在下头一回进枕流园,不慎迷失方向,并非有意闯入此处。”
方才赵明德迫不及待散播自己闯进内院的消息,竟让花厅内外开始戒备起来。
谢渊原本还想躲在暗处打听更多细节,见状也只能迅速离开。想不到他刚翻过院墙,便已经能看见搜查的家丁身影,谢渊无法,只好一路往后退。
原本他还在观察该从哪里能悄无声息绕回枕流园,既能让赵明德的算计落空,也不会让崔县令发现自己在西园出现过。
因自己方才听到的消息太过惊人,而他也不知花厅突然戒备,是不是崔县令起了疑心,谢渊不敢冒一丝风险,只能往内院更深处去。
然而即便他一路已足够小心谨慎,也想不到这偏僻角落会突然冒出个人来。
方才那一瞬间,他下意识便想要抬手要将这人打晕,可却在看清对方闺阁小姐的打扮后,不知怎的,忽然就想起了杨桃爱看的那些话本闲书。
过去他总头疼她脑袋里天马行空的念头,可那瞬间脑子里却浮现出杨桃对剧情大失所望的情景。
“这人也太笨了,怪不得会上当,见到生人突然出现在自家后院,小姐会吓一跳是肯定的,可他怎么能比一个女子还慌?若表现得有礼貌些,且没有攻击性,哪里就至于一点小事蹲了大狱嘛。”
那时谢渊听了十分担心她没有警惕心,还神色严肃地告诫她:“你不可因为谁有礼貌些便对他失去警惕知不知道?若遇上那些人面兽心心怀歹意之徒,你有几条命够用?”
杨桃还不服气地嘟嘟囔囔:“我说的是小姐可能会相信,我这样见多识广当然不会信啦……”
他搞不懂她脑袋里怎么就那么多的稀奇古怪,没说两句又扯到他身上,还笑得一脸不怀好意:“不过若是少爷不小心闯到人家家里,那就好解决了,大家对好看的人总是会更包容,说不定哪家姑娘见了你,都顾不上震惊,只顾着发呆了呢?哈哈哈哈哈哈。。。。。。”
她全无女孩儿家的矜持羞涩,让谢渊头疼不已,可那时见她笑得开心,他也只能满脸无奈。
而也正因为这个念头,谢渊在那瞬间迅速冷静了下来。
眼下一堆人在找自己,若是见到这女子晕倒在此处,说不定自己最后反而会引火烧身,而他现在的位置应该已经远离那座花厅了。
与其让崔县令怀疑自己听到了不该听的事情,他误闯内院也没惹出什么事来,顶多被人责骂几句罢了。
于是谢渊迅速收敛起身上的锋利,展露了温和有礼的模样,他从容谦和的时候,那张清峻的脸十分具有欺骗性。
况且崔若茀此刻虽满脑子疑问,却早已被心头跃出的惊喜砸得晕头转向,一听他来自枕流园,狂跳的心里反而开始平缓下来,原来她不是在做梦!
她忙追问道:“你是书塾的学生?”
然而话一出口,崔若茀却忽然觉得不妥,心中开始忐忑他会不会觉得自己不矜持?
谢渊全无兴趣关心对面人的纠结,他半垂着眼侧身避开她,又向后退了几步,此刻听对方没有他想象中的方寸大乱,恼羞成怒,他心下安定了几分道:“不是,只是今日受邀前来赴宴而已。初次入园,方才书塾有位赵兄说要带在下去看银杏,谁知中途他却不见了踪影,无奈之下,我只好独自前行,没想到惊扰了姑娘,还望恕罪。”
崔若茀闻言拧起眉,府中那几株古银杏她知道,可那是内院范围,哪个胆大包天的狗东西竟敢私自跑进来?
她抬眼去看对面那人,见他自方才起便侧身避开自己盯着鞋面,看起来应该不是什么登徒子,加上自己心头那点莫名的悸动,崔若茀已经开始想,他莫不是被人捉弄算计了?
“是书塾里的学生带你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