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渊眼底还凝着未散尽的夜色,却在见到杨桃刹那漫起细碎的笑意。
“是你走得太大声。”
杨桃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鞋,对他这话将信将疑。她不说踏雪无痕,但也走得够轻了,这人耳朵怎么也这么好使?
她走进凉亭站在谢渊身旁,看似漫不经心,却将他脸上神色仔细扫了一遍。
“少爷怎么回来也不进屋去,倒在外边喂蚊子?”
随着她的靠近,谢渊闻到了一股酒香。
他转头细看杨桃的脸,这才发现微弱烛光下,她两颊泛红,像春夜初绽的桃花爬上了面颊。
他呼吸凝滞在喉间,声音有些哑:“你喝酒了?”
杨桃下意识就摇头:“我喝的是果酒!”
果酒哪能算酒呢?
她嗅嗅自己的衣裳,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谢渊道:“酒味很大吗?我就喝了几杯。。。。。。”
夜色如墨,烛火却温柔地融化了两人间的边界。
谢渊身上的宝蓝团纹长衫少了白日的华丽清冷,更显柔和优雅,衬得少年整个人都更成熟了几分。
杨桃忽然就想不起来自己喝了多少,刚才还没感觉,现在脑子怎么有点发晕呢?
可她不知,此时陷入眩晕的却不止她一人。
少女湿润而明亮的眼睛倒映着烛火,在对视的瞬间便像是有人往谢渊心口扔了颗烧红的炭,滋啦一声就快蒸干他的理智。
谢渊猛地移开视线看向黑夜的水面,深吸了几口气才能缓声开口。
“果酒也不能多喝,小心明日起来头疼。”
杨桃心想这话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见谢渊一直盯着黑漆漆的水面,她也凑上前去:“今日可是少爷的好日子,宴席又这样热闹,你没喝两杯庆祝吗?”
她思绪游离,在心里嘀咕:开心喝点儿怎么了,做人那么规矩有什么意思。。。。。。
耳边却传来谢渊突然消沉的声音:“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哪里是为我庆祝。”
杨桃微微一愣,刚才见他在这里发呆她还只是怀疑,如今却瞬间确定了谢渊情绪不对。
可这大好的日子,所有人都在围着他转,更不用说如今谁还敢给他气受不成?
杨桃盯着谢渊的侧脸急道:“老爷夫人他们忙了大半月,不是为你还能是为谁?”
谢渊哪里是这个意思,见她瞪着眼睛,他无奈叹气:“父亲和母亲自然是为了我,只是别人……”他顿了顿,语气忽有几分森然:“就未必了。”
别人?
他说的,是谢家其他人吧?
杨桃欲言又止,虽然眼下只有他们两个在这,可如今谢家其他人对谢渊全都态度大转变,说不定人家哪天又其乐融融了,她要是还像以前似的为他抱不平,那不是说他家人坏话吗?
杨桃干脆装作听不懂:“少爷尽瞎说,难道我就不是真心为你庆祝了?就连邱婆婆和石婆婆,还有杨妈妈她们,现在也在高兴地喝酒呢!”
她又兴冲冲道:“还有你可知道,宝田哥今日一早将宴菜送去书院,先生见有汾酒很是高兴,不像之前老爷他们送礼过去时那样生气呢!”
陈柏石只收了三个学生却教出两个秀才来,这在太康县最近广为流传,直接吸引了一大批人前往,如今就是陈力长得再凶,陈柏石态度再差,也挡不住众人的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