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奇怪。
哪有不进病房照顾病人的家属。
秦淑月就算一个。
祝令仪不能理解为什么秦淑月不争分夺秒去看妈妈。
若换做是她,哪怕有机会再让她看一眼,哪怕……
祝令仪闭了闭眼。
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眸中因混沌而染上的情绪眨眼间消失殆尽,翻涌而上的情绪一瞬间重又回归心底,一块巨石狠狠压在她的心上,密不透风地将她所有不该出现的情绪统统封闭下去。
再睁眼,祝令仪的眸中又恢复一片清静与平淡。
她低头默默打开601的宿舍门,静默的气息扑面而来,她轻轻吸了一口气,寂静得让祝令仪心跳漏跳一拍。
江非晚跟在她身后,见祝令仪顿在门口,神色瞬间一凛,她连忙从后面挤出一个脑袋看向门内,作势就要将祝令仪护在身后。
可祝令仪却淡淡挥了挥手。
她冷淡地掀了掀眼皮,转身道:“去医院。”
——
秦淑月一直趴在门口,透过门上的小窗子看向病房里面。
看向病床上那个骨瘦如柴,只隆起一个小小鼓包的小人儿。
苍白而插满管子的那张脸藏在帘子后,病房会时常通气,窗子也时常会开一阵子,不过现在天气渐冷,窗户也只咧开一个小缝。
风挤过窗户的缝隙,吹进病房内,帘子轻微吹动着,妈妈安详紧闭的双眼若隐若现地显现在帘子后。
秦淑月站在病房外,手紧紧扒在门后,指尖颤颤蜷起。
看着妈妈的样子,她总会红了双眼。
“护士要进病房换药了。”余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秦淑月身边,跟着秦淑月的目光往病房里看了一眼,目光又定格在秦淑月身上。
秦淑月嗯了一声,她移开身子,让出空间供护士们推车禁入。
余娴走到她身边,眼神转向打开的病房内,一股极为浓烈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她早已闻惯,但还是冷不丁被呛了一下。
她低低轻咳了几声。
秦淑月的神色并没有变化,她站在余娴对面,目光看似是停留在她身上,实际上却是在看向在她身后那堵墙。
可有些不适应,最后还是将头低了下来。
半年就足够改变一个人的生活习惯了。
何况是三年。
“徐医生在临走前为你的妈妈做了十分详尽的治疗方案。”余娴顿了顿,看着里面正在换药的护士们,说道,“刚刚进去为你妈妈换药的护士就是那天为你妈妈做手术的医生们。”
末了,她又强调一句,“她们都是徐墨亲自带的学生,她们会严格按照遵循徐墨的治疗方案。”
秦淑月回头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女人,眼神中充斥着担忧。
“嗯。”
她忧心忡忡地嗯了一声。
徐墨……
回忆起那天徐墨一马当先冲在最前线,把妈妈推进病房内,脸上疲惫的神色怎么藏都藏不住。
她已经拼尽全力了。
况且,李医生也告诉过她,‘这几乎就是一场必死的手术。’
经此一术,秦淑月对徐墨的医术心服口服,自然也放心了。
病房里的护士们上下忙碌着,带着白色的帽子,身量高挑,隔着口罩也能看见她们的鼻梁极高,皮肤极白。
头发整整齐齐盘好放进白帽里,可零零散散黄色的碎发露在帽子外面。
秦淑月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