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妍。”她轻声道,“今年冥诞,是个整日子,家里缺一个孩子也不像样,让她回来吧。”
木鱼声停了。
本该离家在外的卢家主低垂着头,神情似乎有些犹豫,最终还是不能违拗母亲的意志,点头说了声好。
“你父亲那时候最疼妍妍了。”
卢老夫人幽幽道:“你们兄妹几个,我也最心爱妍妍,当年要不是她自己犯傻,我真想给她留在家里招女婿。可惜这孩子,行迹疯魔,不能成器。”
“都是钟家!”卢家主顺着母亲的话道,“养出来个钟无忧,祸害了妍妍。”
一声哂笑,出自卢老夫人口中。
“你呀。”她道,“钟不钟的,原本也不是关键。如果只是看上了钟家那小子,我有什么不能成全的,哪怕把你父亲的尸骨起出来送给钟家出气又怎么样?死人总要给我的宝贝妍妍让路。”
卢家主忽的一哆嗦。
这话他不敢接,甚至不能听,听了便是大逆不道。
卢老夫人并不在意儿子的沉默。
她睁开眼,缓缓说道:“是她自己的心长得歪了,走上邪路,方有今日。”
第64章失踪(五)景昭:“我又不是色魔!”……
或许是卢大娘子发挥了作用,晚间,外出办事的卢家主突然归来,将景昭与裴令之重新叫过去,认真问清了他们的来意,并且决定派人去积野小楼看看。
这其实就是一种隐晦的表态,表示了卢家愿意寻找卢妍夫妇的态度与决心。
有些话不宜说太清楚,因为说得太清楚便等于出尔反尔,会影响家族颜面。
既然卢家主已经隐晦表态,景昭二人这一次就算没有白来。
卢家同意插手,他们就没有必要再往钟家走一趟,否则很可能适得其反。
回到客院,景昭便和裴令之商量,决定明日一早立刻动身赶回临澄县。
她还是不太习惯孤身一人在外。
并不是不可以,只是会让她没有安全感,从而心情变坏。
裴令之自然不会反对,有些好奇地问:“你是怎么说动卢家主改变主意的?”
他谙熟高门大族中那些不宜宣之于口的规则,卢家主昨晚见过他们一面后,分明根本没有再见他们的意思。今晚却能改变主意,与裴令之无关,那么想必是景昭做了些事。
景昭低头思忖片刻,肃穆道:“我牺牲了顾家女郎的名声。”
“?”。
名声与否,其实不要紧。
哪怕是对最重声名的南方世家女郎。
只有活人才需要名声,死人是不需要的。而在下半年那场即将席卷南方九州的风暴里,南方世家很难有人独善其身。
男人、女人。
老人、孩童。
世家、豪强。
在一场不由自主的剧烈风暴中,没有谁的性命更值钱,也没有谁更应该活下来,谁更应该去死。
一切都交由命运去裁定。
不公平吗?
这当然不公平。
但上溯千百年,无数个治乱轮回里,皇族、世家、文官、勋贵……枉死者、冤死者、不该死而死者不计其数,却没有一个人能拍着胸脯说,自己比南北二十一州亿万黎庶生计更苦、死的更冤,遭受的待遇更不公平。
王侯将相虽死,亦有史书上或轻或重的一笔。
真正那些枉死冤死的黎庶们,没有一个能被看见。
景昭其实没有想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