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签字画押,那胭脂铺的掌柜又改口,给了她个还算实惠的价格。
乌龙一场,她没多考虑,选了地段更佳的胭脂铺,月租三贯,是她能负担得起的价钱。
胭脂铺改食肆,一切都要重新收拾改造,于是晏雨声就着手清理打扫铺面,她收了摊也会去帮衬一二,算了算日子,在入冬前就能搬入。
如果李兰钧真的就此甘心与她两清,后头的日子大概就是平淡充实,到了差不多的年纪,她也会寻个合适的男子成婚。
不过到了那时,李兰钧恐怕孩子都遍地跑了。
叶莲擀开一张面皮,手脚麻利地刮了片肉末在上,将成型的馄饨丢入沸水中。
近日好歹没下雨,不过天色阴沉,酝酿着要淅淅沥沥一场。
小摊生意还算红火,积攒了不少常客,近来多雨,后边桌椅这才没坐满人,七张桌空了三张。
她正用心刮着肉馅,熟悉的车轮声滚着地面越发近,直到在摊前停下不动。
她的心跟着马车一块停顿一下,随后又作不经意地继续捞烂糊杂粥,转身给后桌食客放下。
“这哪家大人的马车,怎的停在半路上了?”食客吹了吹热气,看着马车闲话说。
叶莲尴尬地笑着,不知该如何应答。
有人道:“我看着眼熟,像是常在这边过似的……”
叶莲便更不敢搭腔了。
车上并无动静,待食客们议论到高潮,车中人似是听得见似的,素手掀帘,不急不缓地露出半侧身子。
白衣玄裘,镶玉腰带束出清瘦的身形,肌肤白如水瓷,带着些许病态,裘衣之下,大手捂着暖炉,长靴点地,三两下就下了车。
他束了发,平日在南园散开的墨发扎在头顶,用玉冠和簪饰固住,那张病骨生姿的面容透出些许英朗。
“这贵人不会要来摊上吃扁食吧?”有人见他的架势,一时呆住,讷讷开口道。
平常百姓对世家贵族的事总有议论,但传闻终究只是传闻,真要见上一面,却都不认识了。
叶莲心道:您老人家猜对了,他就是来摊上的,不过不是吃扁食,怕是要吃了我!
她想着,方寸大乱地提起桌上茶壶,四处给食客添起茶水来。
李兰钧已走到摊前,揣着暖炉静静等她忙完。
他越是等,她就越是墨迹,一杯茶斟了半天,总也斟不完,末了还要摇摇茶壶,装模作样地去泡新茶。
“叶姑娘,人家在等着呢!”有人比她还着急,催促道。
“啊……知道了。”
叶莲苦笑着答应,只好缩着肩膀走到柜台旁,躲在伞杆边硬着头皮开口:“客官,吃些什么?”
李兰钧盯着她,好半晌没说话。
二人站在摊位边,氛围一时结了冰。
他一向来是不吃这些粗制吃食的,往浑白的骨汤里略微瞥了一眼,又在摊上其余地处扫过。
叶莲看着他的面色愈发青绿,然后勉强开了金口:“随便。”
“哦,好。”叶莲盯着脚尖回道。
随后见李兰钧并无要离开之念,只好上前鹌鹑似的做起素食馄饨来。
她埋头苦做,一眼都不敢多看他。
而李兰钧就站在她面前,索命鬼一般死死盯着她,也不盯其余地处,一味地锁住她的脸颊。
这回就算瞎子也能瞧出个名堂了。
身后渐渐起了流言——
“我就说叶姑娘长得天仙似的,这不,就有贵人来讨她做外室了!”
“光天化日,莫不是想强抢民女?”
“看这穿着打扮,后院一定不安生……”
明明透凉的天儿,叶莲背上却沁出冷汗,她装聋作哑,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做着馄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