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护仪绿光扫过他平直的嘴唇:“我的手还能好吗?”声带未震颤的气音,像手术刀划开纱布。消毒水的雾气漫进窗缝,秦予安机械地碾着纯棉床单的褶皱,指甲在布料上刮出细密的丝缕:“还有阿时……他到底怎么样?”输液管突然停止滴注,吊瓶液体悬在管路接口晃荡,他猛地扯下手背针头——血珠飙射而出,在雪白床单上炸开刺目的红梅。“姩姩!”顾琛扑过去按住他飙血的手背,棉签压住伤口时触到冰凉的颤抖,“医生说尺神经断裂,就算……”喉结滚动吞下哽咽,“……好好养着也不可能恢复精细触觉。”说完突然攥紧秦予安右手腕,力道大得像要捏碎骨头:“但我已经找了手外科权威!我们只要好好治疗一定能……”“可你连看都不敢看它!”秦予安尖笑着举起颤抖的左手。那只手正不受控地蜷成爪状,小指与无名指僵死般勾向掌心——正是尺神经断裂的典型体征。纱布下渗出的血染红顾琛指尖,秦予安将残手怼到他眼前,“现在告诉我,王医生说的那三个月是养我的手……”倏然转头瞳孔裂开,眼瞳里裂开蛛网般的红血丝:“……还是养你们撒的谎?”“姩姩……”顾琛喉结滚动似要辩解,却被冰锥般的声音贯穿耳膜。“阿时呢?”走廊冷光淬着他惨白的脸,呵出的白雾凝成冰凌悬在空气里。“还在icu。”顾琛的声音沉进地砖缝隙。“有生命危险吗?”秦予安垂落的右手骤然握拳,指甲楔进掌心皮肉,血珠争先恐后钻出指缝,在瓷砖上洇出毒蕈状暗斑。“没有……但肝脏破裂引发多器官衰竭,医生说不准什么时候能醒。”顾琛吐出最终判决,视线钉死他痉挛的肩胛骨,像等待雪峰轰塌。但秦予安却没哭没闹,兀地昂首狂笑,声波在消毒水墙壁撞出裂痕:“老天爷这是要剐尽我最后二两骨血啊!”他笑得腰骨弯折,右手铁钳般扣住剧痛的左腕,仿佛要锁住从神经断口溃逃的魂魄,“我明明……”喉间涌上铁锈味,被他狠狠咽下,“……刚刚抓住出口的绳子了!”染血的指尖痉挛着抵住心口——几个小时前顾琛那句“外婆走时一直唤你乳名”带来的释然,此刻化作冰锥反复穿刺胸腔。尾音戛然而止。他盯着血迹斑驳的左手,这只为护林姨被匕首贯穿掌心的手,如今正中神经损伤已达三级。呜咽挤碎在齿间:“如果我以后……”喉结滚动如吞刀片,“……连笔都拿不起……”说话间猝然噤声,目光刮过顾琛熨帖的西装袖口——傍晚这双手为他整理领口时,银质袖扣曾无意擦过他跳动的颈动脉,自己竟第一次没推开那只温暖的手。而现在,他血污的指节蜷缩着藏进衣兜,像藏起一团肮脏的破布。“顾先生!”突然退后半步抵住冰凉的墙壁,秦予安扯出比哭更扭曲的笑,“这个人……还配得上云端上的你吗?”窗外暮色泼进来,将他融成一滩溃散的影子。顾琛喉结滚动正要开口,门口炸响中气十足的回应:“配得上!”檀木拐杖咚咚敲地,顾修远在福叔搀扶下踏进病房,银发被风吹得翘起一撮。他杵着拐杖朝秦予安方向虚点:“你是顾琛认定的人,也就是顾家认定的人!”忽然压低声音,皱纹里漾开狡黠的笑:“那小子早就说过要和你过一辈子……”说着陡然拔高嗓门,拐杖重重顿地:“管他手伤还是破相,只要你乐意,顾家永远给你撑腰!”秦予安懵怔地望着老人袖口晃动的翡翠袖扣——那本是顾琛常戴的款式。直到顾琛抵着他耳垂低语:“是爷爷。”他才触电般躬身:“顾老先生好。”“啧!”顾修远突然把拐杖塞给福叔,孩子气地鼓起腮帮,“我孙媳喊我‘老先生’?”双手捧住秦予安没受伤的右腕轻晃,“叫声爷爷!爷爷给你带了大闸蟹,活的!”秦予安指尖在衣兜里绞紧破布般的血痂,喉头哽住发不出声。顾琛无奈拦在中间:“您来干什么?外面暴雨橙色预警……”“混账!”顾修远跳脚戳顾琛心口,“:()不负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