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个男人留下的东西不多。除了那对放着结发青丝的荷包,便只有一幅画像现存于世。祁如意一直未能打探出来那幅画的下落,祁无忧只说是随葬了。但现在,当年作画的王大学士就近在眼前。
“其实,我有一事有求于您。”祁如意望着王怀,目如点漆,“听闻先驸马在世时,您曾给他画过像。”
王怀闻言,下意识朝夏鹤的方向看了一眼。但殿中熙熙攘攘,画中的人却不知何时不见了。
……
祁无忧来到南华殿没看见夏鹤。一直到下午,所有臣工先后散去,他才姗姗来迟。
宫人们点亮华灯,祁无忧却放下公文,像寻常人家的妻子质问不归家的丈夫,不悦地问道:“你白天去哪了?”
夏鹤没说话。
“问你呢,怎么不说话。”
夏鹤站在殿中,瞧了她一眼。
今日没有朝会,祁无忧未着冠服,而是穿了一件朱色的长裙。减了些庄重,增添许多风韵。此刻她虽不高兴,但面色红润,容光焕发,气色极好。曾经,他们彻夜鱼水之后,她也总像今日这样美丽万方。
夏鹤越看越控制不住深想,越想脸色就愈发阴沉。
祁无忧打量了他几个来回,略一思忖,她没答应他接任禁军统领,已经挑明了自己的不信任。若不缓和一二,君臣关系只会愈来愈僵。
于是,她没有跟着摆脸色,转而说道:“我知道现在你身上没有官职,跟他们在一块议事不自在。其实我一直想给你找个合适的差事呢。”
“太子三师还有一个缺。”夏鹤突然说:“晏青和王怀教不了的,行军、相敌、地理,我能教。”
“奇怪,祁如意是什么香饽饽吗,怎么你们都要抢。”
说完,祁无忧明白过来了。
其实那天她就看出来了,夏鹤也想父凭子贵,巴结祁如意,只是最后没好意思张口。
今天终于是看别人眼红,坐不住了。
夏鹤难得开口求她,向她讨个恩典。祁无忧沉着气抿了口茶,借机掩住了笑意。
等笑够了,她慢条斯理地放下茶盏,仔细看看夏鹤紧绷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抑制自己的脾气,十分勉强才开了这个口。她看着他微蹙的眉眼,反而觉得赏心悦目,顺眼极了。
因此,夏鹤难得开这一次口,她若不答应,恐怕又令二人之间雪上加霜。可他好不容易求她一回,却是为了贴祁如意的冷屁股,这就让她不舒坦极了。
祁无忧没拒绝,但也没答应*,只是含糊道:“我想想。”
夏鹤压抑了一整日,现在好不容易说出口了,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他又道:“你只任命王怀一个,外面见了,四处都是风言风语,说他是你的幸臣。”
祁无忧的脸绷得紧紧的,好险才忍住了没笑。
凭夏鹤的修养,定是克制到了极点才没用上“男宠”这个词。
“哦,那再加上你,外面不是又要说我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
夏鹤冷着脸,气得连连点头:“你倒是想。”
祁无忧回得漫不经心:“我想,也要你肯才行呢。”
第93章诗庭之训与君初婚时,曾有多相知。……
93。诗庭之训
夏鹤会肯?下辈子都不肯。
祁无忧瞧他脸色森冷可怖,已经一触即溃,便不再试探他,说:“行了,兜了那么多圈子,也没说到正题。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她道:“我和王怀是有过一段。不过都是陈年往事,过去好多年了。”
祁无忧坦坦荡荡,理直气壮地承认了,却令夏鹤如鲠在喉。他闭了闭眼,并未如预料中暴跳如雷。取而代之的是近似绝望的怅惘。夏鹤顿感力尽神危,早晚会被她磋磨到连气都不会生。
但他不发作,祁无忧反而开始气短。
她谨慎地望着他,欲言又止。
夏鹤独立在殿中,既不看她,也不说话。他的落落寡欢沉入昏暗的光华里,是祁无忧从未见过的失意。她忽然如坐针毡,险些走下踏步,走到他的面前辩解,但她到底按捺住了。
她垂下目光去看奏章,佯装冷淡:“还有事吗?”
“没有了。”夏鹤的声音也没有起伏:“臣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