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走?为什么?!”
“好像是收到了定国公的书信,等不及要去救他了。”
祁无忧目光闪烁,心神不定。
父亲有难,当儿子的要去救命,于情于理,她都没资格阻拦。但她先前不知道夏鹤的身世,如今知道了,只为他感到不值。
夏元洲利用了他这么多年,如今居然还好意思搬出孝道,命他千里救父?
祁无忧同仇敌忾,真想冲到夏鹤面前,骂他是个大傻瓜。
她愤愤不平,时而痛恨夏鹤愚忠,时而不能相信他敢说走就走。但她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压下那股冲动,对濯雪嘱咐:“看住他,无论如何不许他走,等我去了再说。”
说完,她一阵风似的回到了书房。
晏青坐在里面的茶室,一面跟自己对弈,一面耐心地等着。
祁无忧若无其事地回来坐下,对他笑了笑。
他也若无其事地问:“可是有什么急事?”
“没什么,雍州的书院遴选人才,要我裁夺而已。”
祁无忧言谈大方,在晏青面前说谎也能炉火纯青了。若非晏青一早就知道夏鹤那里是什么光景,恐怕真要被她糊弄过去。
他们二人竟有一天虚情假意,互相敷衍,且还是不知从何时开始的。晏青垂下眼睑,不免神伤。
祁无忧更是心乱如麻,故作镇定而已,没有多余的心思留意他的神态其实黯然生硬。
今天是她主动把晏青请过来,商议如何处置夏鹤,好让她丢车保帅,亡羊补牢。
她想,她得从身边的人入手,将这些自私自利的念头说给他们听,让他们相信她已经改变了想法,非杀夏鹤不可。如此四处铺陈,才能令他的“死”没有那么突兀。
但她前不久还言之凿凿,不肯过河拆桥,如今也不好立即表现出下定决心的姿态,因此迟疑着说:“我手上倒是有些证据,指向驸马巴结云州,似是想另攀高枝。只不过徐昭德把他的秘密捅出来了,两人不像串通一气,让我有些……”
祁无忧手上的确有些证据。她原本是不太信的,但夏鹤突然急着要走,就让她疑心了。
她心里装着事,又急着去跟夏鹤对峙,一时间流露出的坐立不安便更加真实。
晏青对她讲了一个很浅显的道理:“你错信的我们的结果,只是失去一个没那么在意你的男人。但你错信他的结果,就是失去一切。”
祁无忧魂不守舍地点点头。
她以为自己只要左右迟疑,晏青肯定要给她出个主意。他向来只做为她好的决定,这次亦主张她跟夏氏划清界限,一定能提出她想要的答案。
谁都知道她最信任晏青。在外人看来,她只是被他说动,才坚定了驱逐夏鹤的心。
可是祁无忧听着听着,泪眼渐渐通红。
假戏做得太真,难免把自己也说动:何苦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男人惹怒君王,自己落个一无所有。
她为了保夏鹤的命,前后忙碌不用说,现在连晏青都算计进来了。可是她煞费苦心,不惜违背所有人的意愿,铤而走险,夏鹤却只想离她而去?!
祁无忧想着想着,认定自己真心错付,悲愤难平。
那个祸水终究成了她的一道软肋。
晏青见她难过,同样心如刀割。
他想说些安慰她的话,她却腾地站了起来。
“不要说了。”祁无忧哽咽着提起腰间配剑来,正是夏鹤赠她的那一把,“何须皇上动手,我亲手送他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