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说,不就是想法子让我懈怠吗。”她十分不忿:“这样我就一辈子都别想赢你了。”
夏鹤冷了脸,“如果你觉得跟那些大内的酒囊饭袋过招可以赢我,那你就去找他们吧。”
说罢竟是要走。
“站住!”祁无忧自是没那么容易高抬贵手,“少看不起人!现在我就不用一刀一剑跟你打一次。”
夏鹤知道她争强好胜,本性难移,只有奉陪到底。
祁无忧抬起一道掌风,攻势依旧凌厉。但她今日头脑冷静,这几天沉心静气,又攻克了当日的弱点。
手上没了利剑,视野豁然开朗。原来那天两眼只有兵器,别的什么也看不见,反而忽略了真正的取胜之道。现在她不以泄愤为目的,也未想着报复对手,倒跟夏鹤打得有来有回,且越打越爽快。
都是习武之人,她已在几次交手中体会到夏鹤的本事。他只年长她四岁,但在武功造诣上早就已臻化境,绝对是个奇才,有着常人望其项背的天赋。果然是千年的狐狸,藏得够深。
“说了这么多,那你会为我所用吗。”
夏鹤笑笑,说话间还了她一招,“这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驾驭我。”
“说得好像你很厉害,”祁无忧明眸流盼,还是奇怪:“那怎么没听夏家重用你?”
“因为我无心功名利禄。”
“厚颜无耻。”
……
事后,夏鹤又抢了漱冰照水的活计,亲自为祁无忧活泛肌肉关节。
两人上了水边的石雕画船,并肩坐在船头,宛如在湖中泛舟。凭他们这些日子的亲密,只要坐在一起,便免不了搂抱在一起。夏鹤将祁无忧抱在身上,撩开她的衣袖。她身上的淤青已经淡去,慢慢恢复了白净光滑。
日光浮在水波摇漾,时值韶华最美的光景。
祁无忧靠在驸马的肩上,却不会谈情说爱,只道:“我试过劝皇上了,但他丝毫没有调兵的意思。只能希望徐昭德能速速平叛。”
“指望他恐怕不行,最好早做打算。”
“我尽力了,还让父皇狠狠训斥了一通。不然你以为我这些日子在家赋闲是因为没事做吗。”还不是灰头土脸在家闭门思过。
祁无忧现在说起那天在南华殿的经历,还是胸口憋闷,“我不知道我哪儿说错了,却还是被指斥不及丹华。”
“你好像对郡主十分介怀。”
“怎么,你也要我批评我小肚鸡肠,连同姓姊妹都容不下?”
祁无忧扭过头去看水里的鱼,心里又酸又胀。
祁兰璧虽文强武弱,但却比她平易近人。上至宗室,下至士大夫,都夸赞祁兰璧温良恭俭,不尚纷华,连坊间也有“丹华郡主是爱民如子的女中尧舜”的说法。
所以,祁无忧一直铆足了劲要胜过小自己一岁的堂妹,不停地证明她可以做到祁兰璧做不到的事情。
祁兰璧继承不了皇位,但她可以;
祁兰璧身娇体弱,她便舞刀弄枪,文武兼修,一样不差;
祁兰璧想嫁个如意郎君,她却可以牺牲不要,宁可不成全自己,也要以家国大义为先;
……
祁无忧以为,将自己的幸福置于帝业之后,便是比祁兰璧更加懂事、识大体,也比她更加高尚,但最后还是落了个不容人的名声。
其实她并未真的针对过祁兰璧,不然岂不是更显得她刻薄寡恩、心胸狭隘,而祁兰璧人见人爱了。
祁无忧一直清楚,自己被立储的最大障碍是成王,现在又可能多了一个未降世的弟弟。祁兰璧只是成王的女儿,怎么轮也轮不到她。但周遭的人总是事事拿她们比较,久而久之,圣人也该愤懑难平。
夏鹤见她黯然,又把她抱过来放在膝上。
公主殿下的确浑身是刺,常常咄咄逼人。但他留心观察过,祁无忧有时说话难听,却不喜欢当面折损他人的尊严。赏罚分明,即使宫人犯了错,她也从不体罚他们。
如果她是仗势欺人的个性,他不会对她有如此耐心。
夏鹤扬眉问道:“我早上才说过什么?疏不间亲,你也不要跟我无理取闹。”
祁无忧努了努嘴,承认自己无理取闹。想起夏鹤说向着自己,心里未尝不甜。
但甜言蜜语,听过就算了,不能听进心里。
“不是我非要在意,而是父皇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我不如她,连长倩都说我应该跟她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