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未回应凌无咎的话,只一味地提醒:“阵……有阵法……”
凌无咎漠然片刻,才道:“我知道,我来做个了解。”
他手抬起,放下,犹豫片刻,再抬起,别扭地帮笃无圆拂开混着泪水,沾在面颊上的头发。
笃无圆泪水愈发凶猛,倒映出点点晶莹,滴滴答答落在盘坐的腿上。
他错了。
千年前的日子,不会再有了。
江跃鲤和凌无咎对于他而言,亦师亦友,那几百年,是他最快乐的时光……可是他自己将这一切都毁了。
自从第一眼见到凌无咎,他便认为修行之人理当如此,一直将他当作目标。
经过一番努力后,他终于由一个小乞儿,成为一个带发僧人,再摇身一变,当上了最强宗门的弟子。
可是还不够,离目标还差得远。
长老们许诺,若是他帮忙,便可以给他与凌无咎一般的地位。
再三考虑后,他答应了。
如今想想,命运馈赠的礼物,暗处早已贴好了价签。
是笃无圆,所以凌无咎才不会防备,江跃鲤才不会怀疑。
阵法大成那日,凌无咎一时没了抵抗之力,心被挖了,与此同时,他的心也被挖了。
长老们的确没说谎,他继承了凌无咎的职责,替代他,成为了滋养宗门的工具。
他死不了,活不成,只能不死不活度日。
这千年来,他被困在这方圆之地,浑浑噩噩,他时不时会想,若是再次遇见江跃鲤,他到底该如何面对。
他太过贪心,被骗了,他害了他们。
如今,凌无咎甚至打算和他一起,死在这里,他到底该如何面对江跃鲤。
凌无咎目光垂了下去。
千年前,栖梦崖阵法启动困住他的一瞬,他便猜到,其中有笃无圆的参与。
看着当时笃无圆惊惧和不可置信的神色,他说不清内心心绪。
他和江跃鲤一起救了他,一起教他功法,短暂的时光里,笃无圆承载了两人太多的记忆。
有关她的事物,他向来不愿毁去,可是……
凌无咎压下思绪,抬眼,面色冷淡,双手结印-
江跃鲤猛然吸入一大口气,粘稠空气挤入胸膛,她霎时清醒过来,倏地睁开双眼。
入目的是陌生的团绣帐顶,侧头朝窗外望去,天色灰蒙蒙的,颇为眼熟。
记忆如潮水般涌入,到凌无咎弄晕她那一刻,戛然而止。
她弹坐起身。
淦!
那魔头居然敢弄晕她,他到底想做什么!
她心头的怒火正熊熊燃烧,一转头,瞧见了外间榻上打瞌睡的袁珍宝。
“珍宝,”江跃鲤下榻
,踢上鞋子,风风火火朝她而去,“你怎么也在这里,到底怎么回事?”
袁珍宝受托,担心江跃鲤醒来乱跑。
她守了江跃鲤两天,困得要命,被这忽然的声响吓得一抖,撑着脑袋的手一滑,额头磕到了矮几上。
她捂着额头道:“宗里要出事了,云生道君将我们送了过来,等过几日风声过了,我们再回去。”
“什么事?”
袁珍宝摇头,“我只知道我们留在宗里的话,会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