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就没有人再质疑路远寒了。
作为执行杀人任务的指挥官,他在各方面都极为符合标准,简直无可挑剔,只是这种强烈的肃杀之气不仅让目标望而生畏,也给他身边人带来了不小的震慑感。
路远寒放下炮筒,开火后的硝烟气味正在他鼻尖下萦绕。他随手拿起队员递来的望远镜,放在眼前观察了一阵,在视野范围中搜寻着目标的下落。
杜菲尔德并没有死。
作为总部位高权重的一员,他很清楚自己叛逃后将会面临怎样的追杀,必须尽快离开黑区,为此早已做好了赌上性命的准备。即便如此,杜菲尔德也没有想到来人会疯狂到这种程度,竟然不惜拉上一辆列车的人为他陪葬。
爆炸点离他所在的位置只有两个车厢,要是炮火落下的轨迹偏离一点,他现在就化为飞灰了。
“乘务员呢?后面都死人了,快开门啊!”
刚才的袭击事件在列车上引起了一阵恐慌,周围的乘客正嚷嚷着要逃到前面安全的车厢去,议论声、啜泣声、怒喝声不绝于耳,做了全副伪装的杜菲尔德靠在座椅上,他并未急着起身,却有一道冷汗顺着他的鬓角流了下来。
扑通、扑通……杜菲尔德的胸膛不断起伏着,直到半分钟后,才逐渐恢复了平静。他知道过了那个拐点后,对方不可能再发动袭击,劫后余生的感觉让他放下了悬着的一口气。
他松开掌心,发现里面已经一片濡湿。
谁能干出这样的事?杜菲尔德眉头紧皱,用眼神示意一旁的保镖看好他们的行李箱。
事发突然,他逃得太过匆忙,以至于前面派去观测3050-1号实验体的小组还没有上报消息……时隔多日,也不知道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他隐隐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黑兹利特是闻名的上流城市,要前往那里的乘客大都身价不菲。很快,乘务员就过来安抚众人情绪,告知他们列车仍在运行,但是需要维修,可能会延误二十多分钟到站。
杜菲尔德的心情瞬间沉了下去。
黑兹利特的最后一班悬空艇将在22:30起飞,然而经过刚才的突发情况,他无论如何都赶不上了,只能买第二天的首发航班,那意味着杜菲尔德得在城中过上一夜。
联想到那队追杀者的表现,他并不觉得自己能安稳下去。
该怎么躲过追杀呢……杜菲尔德陷入了沉思。他起身摘下头顶的黑色礼帽,和旁边的保镖交换了不同颜色的外衣,又戴上一条围巾,将自己的下半张脸隐藏在了阴影之中。
在那阵隆隆的汽笛声下,列车终于驶进了他们的目标站——黑兹利特。
在列车停下的前几分钟,乘客们就已经开始收拾行李,在车门附近排成了长队。各种样貌的人挤在一起,有富商、记者、提着公文包的西装男,还有带着孩子的年轻母亲。
杜菲尔德一行混在其中,尽可能降低存在感,让自己看上去和那些人没有区别。
“嗡嗡……”
车身缓慢降到了一个近乎静止的速度,在各个车厢门打开的瞬间,所有人就像发疯似的往外面涌了过去。
车站的工作人员一边高声喊叫,一边竭力维持着秩序。然而乘客已经被刚才那场爆炸吓破了胆,毫无理智可言,转瞬就拎着大箱小包冲到了最近的出站口,就像一群失去控制的野牛。
杜菲尔德步履匆匆,他侧身挤开旁边的路人,从流量最小的那个通道口绕了出去。
鎏金色的灯光下,名为黑兹利特的巨兽朝他低下了头。
只见夜幕低沉,整座城市的轮廓在蒸汽下若隐若现,林立的摩天楼像钟摆一样缓慢转动着身躯,剔透的玻璃与金属板镶嵌在表面上,熠熠生辉,从各面折射出极其耀眼的光影。这座钢筋水泥的丛林中,随处可见铁轨与管道,一辆又一辆由牵引绳吊着的金属机车穿梭其上,满身疲惫的乘客靠在玻璃窗边——灯光垂下,照亮了那些人优美而又充满疏离感的面庞。
杜菲尔德低下头看了眼表,22:40,最后那趟航班刚起飞不久,庞大的悬空艇从行人头顶上方掠过,螺旋桨搅动着夜空中朦胧的雾气,从高处落下一阵沉闷的轰鸣。
值得庆幸的是,总部的人似乎还没有追来。
杜菲尔德并没有为眼前奢靡炫目的景象而迟疑一瞬,正在逃亡的紧张感让他觉得经过的每个人都是总部派遣的杀手……左侧那人一动不动,会不会正等着他走过去,落到陷阱中展开围杀,高处银光闪动,是不是有狙击手埋伏在附近?
杜菲尔德的心简直提到了嗓子眼上。
想要离开并不困难,出站口到处都是载客的人力车,他伸手拦下一辆,毫不犹豫地开门坐上去,将钞票塞入了前面那人的口袋中。
“客人……”
杜菲尔德塞的钱实在是太多了,驾车者嘴唇微微张开,刚要说些什么,转瞬就僵在了原地——只因有一个冰冷而坚硬的物体正抵着他的后颈,弹壳上膛,那道轻微的咔哒声让人不寒而栗:
“快走!随便去哪里都行,只要远离车站。”
第187章烈火无情(3)
凌晨1:38,银爵士赌场。
这是一座蒸汽缭绕的金窟,从前门进来,就能看到长廊两侧的兽头喷吐着白烟,里面则是转盘声、落珠声,以及骰子撞在赌桌上的声音……不断有人赢得筹码,荷官将输家的财产归拢在掌下,闪耀出一阵炫目的光彩。
作为黑兹利特最大的赌场,银爵士提供的场地开阔到了极点,赌桌、轮盘等设施更是数不胜数,能够同时容纳上千人进行博弈。
那些赌客的真容大多隐藏在面具下,他们年龄不同,外表各异,目光中却都流露出一股对于金钱的渴望。在这场不见血的厮杀中,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才是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