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贺家造成的舆论风波,直接让整个董事会对陈宗礼产生质疑,差点把人换掉。那时的危机感,像梦魇般缠绕着陈一诺。
看陈一诺五官皱成一团,陈宗礼忍不住把人揽到胸前,说道:“不可能,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你也不是当年的你。”
“别的不敢说,今时今日,他们就找不到能顶替我的人。再说,看在一星跟天峻合作的份上,他们也不敢换了我。换了我,你直接取消合作怎么办?羽南港一期才刚竣工,投进去的钱不能打水漂吧……”
陈一诺身体软下来,像婴儿趴在陈宗礼的身上,耳朵贴着他的心脏,心跳声跟说话声,混在一起,在胸腔内形成共振。
陈一诺声音依然沮丧:“就算董事会没意见,zf会不会被舆论影响?他们把羽南港换合作方怎么办?可能换成贺朗,他就能渔翁得利……”
陈宗礼却笑了,哄孩子似的拍拍他后背:“给谁都不可能给贺朗。用老太太的话说,我们陈家不主动欺负人,但被人欺负了,让人永不翻身的能力还是有的。”
陈一诺不信:“真的吗?真的能让贺朗永不翻身吗?”
陈宗礼笑笑:“那你等着瞧吧……”
人长大了,很多事情的解决方式就不一样了。兴许,陈一诺18岁发生的事,换成今天发生,陈宗礼也不会束手无策。莫名地,陈一诺相信了陈宗礼的话,相信了,这件事真的不是大事。
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觉察他放松后,陈宗礼的手从他睡衣下摆伸进去,温暖的大手零距离贴着他的皮肤,是一种双向安慰。
沉沉的声音,再次从陈宗礼的胸膛传来:“刚刚医生在走廊里说的话,你有听见吗?”
陈一诺的脸埋在他胸前,声音像被压缩过,听起来闷闷的:“听见了,说我有情绪问题……”
他抬起头,大眼睛像水灵的黑葡萄,看着陈宗礼:“你觉得我有吗?”
陈宗礼如实说道:“我不是医生,判断不来。”
“但我觉得你在害怕。因为害怕,所以请了银狼当保镖,所以总是盯着贺家……你还记得,晕过去之前说了什么吗?”
陈一诺不语,当时他整个人失控,脑海里一片空白。
陈宗礼像是早有预料,自言自语:“你跟我说,你要杀了贺朗,如果他不死,死的人就是我……”
本来已经放松的后背,再次紧绷起来。抬起的脑袋像鸵鸟,又藏进胸前。
陈宗礼抚着他后背一路往上,摩挲到后颈,把人抱得更紧,像两块拼图贴在一起。
在诺大的房间里,昏暗的灯光下,陈一诺觉得自己像一棵寄生植物,以陈宗礼作为养分,才能茁壮起来。
陈宗礼的声音无限温柔:“诺诺,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害怕?”
很长一段时间,陈一诺像睡着了似的,纹丝不动,呼吸均匀……
可能真的睡着了,也可能是装的。陈宗礼没有催促,就这么搂着他,安静地等着。
就在陈宗礼快要睡着时,陈一诺闷闷的声音从胸前传来。
“我是从悬崖摔下以后,回到这里的……”
陈宗礼搭在他后脖上的手顿了顿,喉头止不住地滚动,问道:“悬崖?”
“嗯,贺朝阳推的。重生你知道吧?”
“上辈子,那个吴奇,他不只是商业间谍,还在公司账目上做了手脚,陷害我坐了三年牢,在牢里,我断了双腿。”
听见“重生”几个字,陈宗礼先是觉得玄幻,又仿佛解释通了些什么。
听完陈一诺这些仿佛梦魇的过往,他听得直皱眉,咬紧牙关问:“我呢?我没来救你?”
陈一诺没说话,慢慢地,陈宗礼觉得自己胸前涌起一阵热气,后来他才知道,是睡衣被打湿了。
他伸手摸了摸陈一诺的侧脸,凉凉的,是眼泪。莫名地,他的心也跟着凉了……
结合陈一诺那些匪夷所思的举动,看来,他真的死在贺家人手上过。
双手搂得更紧,他低头吻着陈一诺的发顶:“对不起,哥没保护好你。”
陈一诺声音沙哑:“跟你没关系,是姓贺的太机关算尽。”
“上辈子,莫多里没收购繁星TV,你也没拿下羽南港,甚至……我在监狱的时候,跟你的关系很差。”
“你是在参加巴库斯竞标的路上,被贺家设计绑架,最后撕票的。”
“奶奶受不了打击,也跟着走了……等我从监狱里出来,宗瑜去接我。她一个人撑着天峻,还是没逃过被贺家恶意收购。最后,老宅卖了,我亲眼看见老榕树被砍掉……”
“亲眼看见,陈家家破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