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爱笑,或许是因为不敢哭,不能哭。
她爱说俏皮话,很会哄人高兴,连平阳侯府的老太太都高看她一眼。
人人都喜欢被哄着,但不是人人都喜欢哄别人,更不是人人都会说哄人的话。
一片雪花顺着门缝飘进来,陈令安伸出手接住了,晶莹剔透的雪花在他掌心微微闪烁一下,化成泪一样的水滴。
他缓缓合掌,把那滴泪包裹在掌心。
都说希望所爱之人时时欢笑,不再哭泣,他却希望这丫头想哭就哭,痛痛快快地哭,肆无忌惮地哭。
以后的日子很长,他们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足以把以前没做的事情做完。
陈令安笑了,“是呀,可以回家了。”
边关大雪飘飘,北平城里却只下了点雪粒子,撒盐似的,落地上没一会儿就化了,后面一直干冷非常,连大寒这天也没下雪。
大寒白雪定丰收,大寒无风伏干旱,小满打小就知道这句谚语,以前在乡下,冬天没有大雪,人们愁得连年都过不好。
现在她倒是不用发愁老天不下雪了,却有了新的烦心事。
边关传来消息,鞑子把朝廷派去招抚的使臣杀了!
今上惊怒非常,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陈令安别说年前回来,就是开春也不见得能回来,上个月还能收到他只言片语的书信,如今连个口信都没有。
小满重重叹气,出神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连锦绣叫她都没听见。
“你刚才说什么?”小满带着几分茫然看着锦绣。
锦绣又好笑又心疼,指着单子说:“夫人让我问问你,给林家预备的年礼还要不要添减,喏,这是林家夫妇的,这是陈姑娘的。”
小满拉回自己的思绪,仔细看了看,“挺好的,我瞧不出哪里不妥——母亲拟的单子肯定合适,她是找借口让你来瞧瞧我,对不对?”
锦绣羞赧一笑,算是默认了。
小满失笑:“我能有什么事,九年都等过来了,还会在乎这几个月?嗐,我倒听到件新鲜事,前晌金陵那边的庄头来缴租子送年货,说张君懿可能要嫁人啦!”
锦绣大吃一惊,“四姑娘?她要嫁谁,谁保的媒,夫人知道这事吗?”
小满:“不知道,和你一样的反应,我当时在外间对账,就听了一耳朵,张君懿打算招上门女婿,自立门户。”
锦绣啧啧称奇,“倒插门能有什么好男人?四姑娘原来一心想高嫁的,唉,真是造化弄人。不过话说回来,谁让她摊上那么个爹娘?要不是夫人拉她一把,她早被她姨娘卖到财主家当小了。”
小满叹道:“就是说嘛,只希望她眼光放长远一点,挑个踏实肯干的相公,不能只图好皮相,更不能要油嘴滑舌光会说漂亮话的。我想着,要不写封信提醒她,或者托人帮她寻摸寻摸。”
“可别!”锦绣一万个不同意,“四姑娘心高气傲,只有她指点别人,哪有别人指点她的份儿?姑娘帮她,她没准以为姑娘在害她。”
小满不由失笑,锦绣的话不无道理,她们离开金陵时,母亲问张君懿要不要一起走,她不愿意,母亲便把她住的小院子送给她了,可谓仁至义尽。
张家已成为过去,的确不宜过多关注。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欢欢喜喜过年,安安心心等着陈令安功成名就回来。
一转眼,冬去春来。
北方战事仍未平息,弘德四年二月,皇上决定御驾亲征漠北。
小蒋氏带来个令小满忐忑不安又充满期待的消息——从军中选拔出来的,呈递御前的三千骑兵营名册中,陈令安位列最前。
第73章
小满很紧张,怕陈令安选不上,又怕他选上。
更怕皇上余怒未消,一脚把他踢回牢城营做苦役,彻底断了他翻身的机会。
等待是天底下最折磨人的事!
小满心里着慌,那是坐立不安,吃不香睡不着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团团转,要不就坐在廊下望着北方发呆。
蒋夫人急得上火,变着法儿地给她做好吃的,可没用,小满吃两口就放下筷子,问就是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