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到底不好意思生拉硬拽,小脚一跺,“你就犟吧,遭罪的是你自己。”
哗啦,门关上了。
哗啦,门又开了,一条棉被扔出来,不偏不倚罩在陈令安头上。
哗啦,这回门是彻底关上了。
陈令安呼出口气,慢慢把棉被从头上扯下来,裹紧。
和金陵不同,北地九月的夜晚已经很凉了,到了冬天只会更冷,保安卫条件艰苦,即便有炭火,也是先紧着卫所官员用,普通人有钱也不见得能买到。
总不能叫小满陪他吃这个苦。
他闭上眼,仔细想着保安卫的每一个官员,想了又想,却发现没一个能说得上话的。
不禁有些懊恼,以前一门心思报仇,从不在乎得罪谁,如今再想烧香拜佛,却连山门都进不去了。
困意袭来,脑子开始变得迷迷糊糊的。
是做梦么,大地在颤抖,地面在摇晃,灰尘和碎石砸在身上,耳边全是冲杀的嘶吼,他似乎又回到在军中的那段日子。
不对!
陈令安浑身一激灵,猛地睁开眼睛,三步两步奔出酒馆,趴在地面上仔细听。
是马蹄的震动,明显的三连音节奏感,清脆的叩击声。
是蒙古马!
一、二、三……
至少五十人的马队!
陈令安一跃而起,飞快点燃旁边的草垛子,旋即踹开老掌柜的房门,一把揪起他,“北元散兵夜袭,敲锣报信,快!”
第70章
乍听北元骑兵夜袭,睡得迷迷糊糊的老掌柜惊得差点厥过去,待出门一看,外面静悄悄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自家的柴垛子咋个烧起来了?
“救火!快救火!”他心疼得一个劲儿捶胸顿足。
陈令安真有点恨铁不成钢了,“还管什么火,快叫醒村民们逃命!”
“是不是你点了我家的柴火?那可是我全家过冬的柴火啊!”老掌柜揪着陈令安要他赔。
听见动静的小满跑出来,“怎么回事?”
陈令安一把推开那老掌柜,递给小满一把匕首,简短道:“北元骑兵,躲庄稼地里去。”
小满立时明白了,二话不说,冲进伙房抄起脸盆擀面杖咣咣敲得震天响。
她边敲边飞也似地跑着大喊:“鞑子来啦!鞑子来啦!大伙儿都躲庄稼地了——”
好似一滴水滴进滚烫的油锅,孩子惊恐的哭声,大人慌张的呼声,收拾东西的丁当声……顿时将夜幕下的村庄搅得乱了套。
地保满头大汗跑过来,抓住小满的胳膊问:“你是谁,你咋知道鞑子来了?”
仓促间来不及解释,解释也无用,这个时候用官体威仪压他效率更高。
陈令安刷地从老牛身上取下腰牌,往地保面前一晃,“京师护卫誻膤團對军校尉,尔等听命行事!”
他动作太快,天又黑,地保只看清“直隶”二字,但这二字已足够震慑住他了。
地保急忙派人去镇上报信,又指挥村里的青壮年抄家伙去村口守着,还气急败坏冲几个村民喊:“都什么时候了,还顾着你那几个破家当!”
陈令安仔细打量地保一眼,随即对尚在发懵的两个押狱喝道:“拿刀,抗敌!”
两个押狱心里直呼倒霉,犹犹豫豫不愿上前。
大地的震动声越来越近了,已经能听到北元起兵的呼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