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她一个人候在城门口。
夕阳缓缓放射着光芒,整个世界像被谁提笔蘸了玫瑰紫抹了一遍,到处都五彩缤纷,金光灿灿的。
在无与伦比的美丽华盖之下,陈令安看到小满独自坐在道旁,抬头对他莞尔一笑,“你要负责任哦!”
第69章
陈令安盯着言笑晏晏的小满,好半天才生硬地说:“你来——”
“我来干什么?当然是和你一起去燕北!”小满张口打断他的话,“你别想劝我,不管用,腿长我身上,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也别说燕北苦寒,宣府乡下更苦寒,我不也好好活了十来年?至于什么拖累的话,更是提都不要提,没你我坟头的草都一尺高了,跟着你才是最稳妥的!”
她小嘴叭叭叭一通说,堵住了陈令安所有的话。
小满呼的舒口气,脸上飞起点点难为情的红晕,“你送来的聘礼我收下了,你想反悔可不能了。”
陈令安垂眸看着她,嘴角稍稍上扬,弧度不大,顶多叫微笑,可眼中仿佛永远也淌不尽的笑意,明明白白地表达了他现在的心情。
因而那声低低的“好”,比暮风还要柔和。
小满抿嘴一笑,热情而熟练地塞给两个押狱每人一个大红封,“两位大哥,我不会耽误行程,还请行个方便。”
年长的押狱一瞧,嘿,二百两银票!不由内心一阵狂喜,面上还矜持着说:“我们要在秋分前赶到,姑娘好歹走快点。”
小满的视线落到陈令安肩膀上的木枷,又赔笑道:“两位大哥,都出城了,这木枷能不能去掉?反正他也跑不了。”
“这……”两个押狱互相看看,犹豫不决。
却听一阵马蹄车轮声响,城门内驶出一辆马车,何平坐在车辕上,手里的鞭子在空中甩得啪啪响。
“可算赶上了!”何平跳下马车,转身扶蒋夫人和陈小妹下车。
小满瞪大眼,说好不让他们送,怎么还是来了?
“放心,不是抓你回去的。”蒋夫人一眼看穿她的心思,“我左思右想,还是不能就叫你这样走。”
她掀开车帘,指着车厢里一个包袱道:“这是点心、烧饼、葱油饼等方便携带的吃食,路上不见得有打尖的地方,你得拿着。”
小满一看那鼓鼓囊囊小山似的大包袱,立马摇头,“快算了,我可背不动。”
“有马替你背着。”何平解下拉车的一匹马,费力地把包袱搬到马背上。
陈砚宁一看哥哥带着枷锁的样子就受不了了,拉着哥哥的袖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何平瞥一眼那两个押狱,咳咳两声,不乏威仪道:“把木枷卸了。”
年轻的押狱不认识他,待要喝问,不妨旁边年长的抢先笑道:“我们正要卸,可巧公子就先吩咐了。”
说着,就开了枷锁。
陈令安活动活动手腕,低声安慰妹妹好一阵子,直到她终于止住哭声,方走过来对蒋夫人再三道谢。
蒋夫人心里也着实不好受,絮絮叨叨叮嘱他,什么天凉加衣服呀,多喝水别上火呀,如今人在屋檐下收敛点性子呀……足说了一刻钟还没说完。
自打少时家变,再没人和陈令安这样说过话,他一时很不习惯,竟有点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
小满低头暗笑几声。
蒋夫人这才反应过来,擦擦眼泪,故作严厉道:“我也不求别的,我家小满算是交给你了,他日相见,要是少根头发丝,我拿你是问。”
何平在旁咋呼,“小安安,以后给我妹子梳头的时候可要仔细数清楚喽!”
陈令安被他闹得头痛,“你可以回去了。”
“太不够意思了,用完就扔。”何平挤出个哭脸,活像个被抛弃的受气小媳妇,看得陈令安一阵恶寒。
眼看时候不早,那年长的押狱上前道:“不是小人多嘴,再不走,天黑之前就赶不到城郊的驿站了,我们露宿野外没事,只怕这位姑娘不方便。”
陈令安点点头,便与蒋夫人等道别。
眼看陈小妹的眼泪又要连成线,何平一指天边火一样的落日,“小安安,张开双臂,迎着夕阳奔跑吧!”
陈令安眉棱骨直跳,“我为什么要张开双臂迎着夕阳奔跑?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