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消息传出,朝野定一片哗然,何平满腹才学、淡泊名利的世外高人形象算是夯实了,谁还记得状元郎是谁。
可陈令安没想到的是,官场民间竟开始流传一种说法:榜眼弃官不做,全是因为陈氏父子威逼迫害!
毕竟那天拜访座师,只有何平对陈阁老不冷不热,根本没有以师礼相待,陈阁老不高兴,小阁老为父出气,几次明里暗里下绊子,逼得何平不得不拒绝皇上的授官。
陈阁老的权力真大呀,连皇上都要退避三舍。
“好家伙,真是天助大人!”吴勇兴奋得直搓手,“这话传到皇上耳朵里,准够那老小子喝一壶的。”
看来想让陈绍倒台的不止他一人。陈令安眼神微闪,沉吟道:“不着急上奏,御史风闻奏事,先让他们打头阵。”
吴勇挠头,“咱们也没御史的路子,谁肯听咱的……”
陈令安叹口气:“动动你核桃仁大的脑子,之前赵橧一案,从联名弹劾书里找个蹦跶得最欢的,找人给他点把火,吹吹风。”
吴勇一拍脑门,“对哦,那几个御史绕过陈绍行事,不是对他有怨言,就是有猜忌!懂啦,属下这就去办。”
几天过后,就有个年轻御史弹劾陈阁老任人唯亲,对怀异议者打击报复。
也正如陈令安所料,弹劾奏本都没递到皇上跟前,也没到内阁,直接在通政司被陈令宜挡了。
当然,那御史也被上司“告诫”一番。
御史年轻气盛,正是恨不能一腔热血尽洒金銮殿的年纪,不但不思悔改,反而变本加厉,一连上了七八道奏本,还发动几位同道中人一起弹劾陈氏父子。
毫无例外都被压下了,有陈令宜的意思在,也有陈令安的手笔。
吴勇不明白。
陈令安难得心情好,与他解释道:“陈令宜不是傻子,看不惯何平是真,却不至于刻意压制他。何平为何辞官,早在御前说得明明白白,其中根本没有陈家的事。本就是流言,皇上顶多训斥陈令宜几句,不会发作陈绍。”
他拿出一份密奏,“这才是我们要呈递御前的东西。”
吴勇翻开看看,都是陈绍及陈令宜贪财受贿,结党营私,排除异己,强占王地民田,蓄亡命徒的证据,其中真假混杂,不无夸大之词,
“不行吧。”吴勇表示怀疑,“上回咱们拿真凭实据参他,皇上都没治他的罪,这回真真假假的,皇上能信吗?”
陈令安冷笑道:“只有假的,才会扳倒陈绍。”
真的不行,假的才行,这叫什么道理?吴勇眨巴眨巴眼,不明白,可瞧着上峰那张冷峻阴郁的脸,得嘞,干就完事!
转天一早,北镇抚司的密奏就放在龙案上了。
弘德帝看后不置可否,直接发给内阁议处。
宛若一滴水滴入滚烫的热油,朝野上下立刻炸了锅!
第57章
北镇抚司的奏本一出,先前跳得最高的御史们立时哑巴了,这时候他们再弹劾陈阁老,岂不有与锦衣卫同流合污的嫌疑?
而且陈令宜也不是吃素的,抓住证据漏洞大肆渲染,人们光顾着看虚假的罪行,有真凭实据的罪行反而鲜少有人注意了。
一时为陈阁老鸣冤叫屈的奏章雪花片似地飞,当然也有质疑陈阁老的声音,其实就有刘瑾书。
弘德帝觉得有意思,特地把他叫来问:“什么时候你和陈令安的关系变好了?”
刘瑾书道:“皇上是说我弹劾陈阁老的事?我上奏章,是认为陈阁老的确有错,不是帮陈令安。况且陈令安的奏章也有许多不实之处,我也弹劾他了。”
弘德帝沉吟一阵,挥挥手让吕良把那堆奏章搬走,“算了,朕懒得理会他们的口水战,疏浚会通河的银子还没下落,大运河不通,漕粮运输不畅,这些事他们倒躲得远远的。”
刘瑾书低头不语,皇上虽未明说,可北迁的意思早就透露出来了,疏浚河道也有这层用意。
但自本朝开国,金陵就是京都,就是权力的中心,一旦北迁,南方士族必会远离权力中心,这绝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
皇上每每提起,除却北方出身的少数官员赞成,余者不是反对,就是沉默。
所以疏浚河道也一拖再拖,总也推进不下去。
他习惯了南方的生活,也不愿北迁,可现在却对北地有几分好奇——到底什么样的土地,能孕育出她那样的女孩子?
鬼使神差的,刘瑾书说:“挤一挤,银子还是有的。”
弘德帝的眼神忽悠一下亮了,“你仔细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