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安懿捂着脸尖叫,却没跑。
“别叫了!”到底有所顾虑,姚姨娘住了手,和她一起去了老太太的院子。
强忍着恐惧,姚姨娘和张安懿合力搬起老太太,一步步挪着,连同染血的佛像,一起扔到后院的井里。
刷洗地面,焚烧铺盖,终于赶在天亮前清理好院子。
姚姨娘留下一句“好自为之”就走了,张安懿累瘫了,累得连恐惧都感觉不到,回屋倒头就睡,醒来已是转天早上。
家里多了一堵墙,把她的屋子单独隔出来了。
杀人的后怕慢慢袭上来,背后凉飕飕的,她总觉得祖母站在她后面,睁着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她。
她不敢回头,哆哆嗦嗦找到姨娘说的那本册子。
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记的都是三姐姐的衣食住行。
从三姐姐到张家的第一天就开始记录了,一直记到姨娘被抓走的那天。
是一份日程记录,每天去了哪里,见了谁,做了什么,穿的衣服,吃的东西……刚开始时很详细,后面慢慢变得简略了,尤其是最后十几页,只有个日期,几乎是空白的。
刘瑾书会对这个感兴趣?
她不信,可没别的路可走,便揣着小册子守在刘瑾书出门的必经之路上。
说来也巧,没等多久就看到刘瑾书的身影。
张安懿冲到他面前跪下,举着册子说这是三姐姐的东西,愿意给他,求他赏口饭吃,为奴为婢都愿意。
刘瑾书记得她,“你是张举人的妹妹,哪有给人当奴婢的道理?你再愿意,我也不会要。”
张安懿急得大哭,“你不要我,我只有去死了。”
这叫什么话!刘瑾书一时火起,搞得他跟个玩弄女子的负心汉似的。
此时张安懿的肚子响亮地叫了声。
刘瑾书恍然大悟,伸手一摸袖筒,今日出门急,没带钱。
便解下腰带上的和田玉珠串坠子,递给她说:“值个二百两,拿去卖了,好生度日,不要妄自菲薄。”
说着,拿过她手中的小册子,也不理会她如何磕头道谢,步履匆匆走远了。
刘瑾书没想要那本小册子,拿走只是向张安懿表明,钱货两讫,互不相欠,别把他当恩人。
即是小满的东西,就应该找个机会还给她。
可他心里像长了草,总想翻开看看里面是什么,即便明白翻看他人之物是卑劣行径,实非君子所为,也按捺不住那股子冲动。
坐在翰林院,神不守舍一上午,从不出错的他竟然接连抄错几处古籍。
闷坐片刻,刘瑾书索性扔下笔,到外面透透气。
冬天了,道旁的草木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发出肃杀的微啸声,已有了衰败的迹象。
莫名叫他一阵心悸。
前面传来男人的说笑声,抬头一看,是陈令安和几个文官。
刘瑾书几乎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居然有文官愿意和陈令安结交!
莫非京中传闻是真的:林亭先生和陈令安有旧,就是他把陈令安举荐给当今。
这几个人想通过陈令安搭上林亭先生?
忽想起母亲的哭诉,他更是一阵闹心,又忍不住苦笑,谁能想到小满竟有那么大的造化!
对面的人越走越近,刘瑾书也径直往前走,不避不让。
他忘了袖筒里的东西。
肩膀被陈令安撞得猛然一歪,啪嚓,那本小册子掉在地上。
陈令安瞳仁霍地放大:张小满?
第49章
陈令安愣了一瞬,就是这瞬息之差,他慢了一步,小册子被刘瑾书抢先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