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
陈令安心头一跳。
朝堂上有三股势力,如平阳侯府等征战南北的功臣武将,如陈绍刘方等拥立当今的新兴官僚派系。
还有如杨阁老通权达变,既为先帝重臣,也辅佐过废帝,又襄助当今的老派人物。
难道皇上还在忌惮废帝的势力,猜忌这些老臣?
陈令安忍不住替杨东行抱不平,“皇上刚登基时,借助阁老的力量维持局面,保证朝廷正常运作,如今一切平稳了,却要过河拆桥。”
“是我自己想退,与皇上无关。”杨东行笑道,“经过这么多年历练,以为你稳重了,结果还是这般毛躁。”
陈令安喃喃:“阁老一退,朝堂就成了陈绍的天下,更难扳倒他了。”
杨东行在棋盘中落下一子,“你父亲是我最得意的弟子,当年没能救下他,是我平生最大的遗憾,我不能让他绝后。”
“独木难支,如果你现在想退,保下你,我还是有把握的。”
陈令安:“不退!”
口气坚决,没有丁点转圜余地。
杨东行身子一仰,望着土墙上的牵牛花沉吟道:“陈绍麾下,并非铁板一块。”
迎上陈令安期待的目光,他却不肯继续往下说了。
“临行之前,我送你一句话:善弈者谋势,不善弈者谋子。”
陈令安起身,郑重地一揖到地。
刚要走,杨东行又把他叫住了,“我想起个事儿,听说你小青梅找上门了,砸破你的头你都没生气。你小子,老夫是不是该准备份子钱啦?”
陈令安罕见地露出些许窘然,“没、没有,阁老别人瞎说。”
却是下意识摸了摸额头。
杨东行失笑,挥挥手叫他去了。
风过竹林,一角罗裙被风送了出来。
待那人走近,罗裙却往更深处藏了藏。
竹林轻轻摇曳,发出丝弦般的声响,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彻底掩盖。
-
月色朦胧,整个陈家老宅都在黑暗中沉默着,只有前院偏厢房闪出一两点昏黄的光晕。
没有风,没有冰鉴,屋里比院外更闷热。
吴勇汇报完,前胸后背已是湿透了,他摸一把脸上的汗珠子,静静等着上峰的指示。
陈令安捧着清茶,似乎有点意外,“刘瑾书与陈令宜不睦?”
预备抓捕陈令宜那天晚上,因把人手都安排在河房附近,刘瑾书和张文说了些什么,他们并不知晓。
张文好狎妓,他们便安排了暗哨,诱得张文几乎要住在青楼里了。
那歌姬按他们教的话术问话,一来二去,张文吐了个干净。
只是这个消息太让人吃惊,一时竟有点不敢相信。
他二人差了十来岁,一个一直外放做官,一个没离开过京城,交集很少,从以往迹象看不出关系远近。
陈令宜贪墨的风声传到京城时,一向自诩廉吏的刘瑾书没有任何反应。
为何偏偏透漏给张文他二人不和?
吴勇也觉奇怪,“酒桌上他亲口说的,第二天他醒酒了,又旁敲侧击确认,他却不承认说过——不会是陈刘两家做的局吧?”
陈令安沉吟着若有所思:“也不见得……”
吴勇支起耳朵等着听吆喝,等了半天,这位却没下文了。
他忍不住提议:“咱们把消息甩出去,俩人就是没矛盾也有矛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