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诏狱更像诏狱!
他站在上峰书桌前,赔着小心道:“兄弟们调查清楚了,刘瑾书没接触那个余杭商人,不是他走漏的风声。”
陈令安沉着脸,“接触又如何?锦衣卫自始至终没有露面,那人根本不知道我的计划。”
的确,那人是官场上的掮客,常干这种买卖,从他这里查,是查不出什么来的。
吴勇挠挠头,“他到底咋知道的!”
陈令安沉默片刻,“他最近还跟谁接触过?”
“没人哇……”吴勇忽一顿,覷着上峰小声说,“前几天平阳侯府寿宴,小满姑娘和他说了好一会子的话,她爹的事她能不清楚?没准儿一秃噜嘴说出去了。”
陈令安霍地看过来,惊得吴勇头皮一炸。
心神一乱,他的脑子就开始抽抽,“刘方和你二叔好得穿一条裤子,想必小辈的关系也差不到哪儿去,没准小满姑娘求他帮张文活动,毕竟是亲爹。”
陈令安的目光冰冷如刀,吴勇顿时脖子发凉,深恨自己说话不过大脑。
“我不是说小满姑娘搅局……她也不知道背后是你不是?”
察觉到上峰阵阵杀气,他忙不迭找补。
“张文满世界托人情,搭得上话的人都找了,也不见得是小满姑娘说出去的。刘瑾书那么聪明,或许识破了大人的布局也说不定……”
陈令安的脸色更难看了。
吴勇轻轻打了自己一个嘴巴,结结巴巴道:“我不是说他比大人聪明,我是说,是说……”
陈令安蓦地抄起茶杯朝他砸过去。
吴勇抱着脑袋连滚带爬逃出屋子。
碎瓷滚得到处都是,竹帘在空中来回晃荡,撞在门框上,发出“咔咔”的轻响。
陈令安一脚踹断了竹帘。
半幅竹帘耷拉下来,中间只有一根细细的麻绳连接着,堪堪欲断。
老爷很喜欢三姑娘……
他突然想到方妈妈这句话。
亲父女,再吵再闹,也是割不断的血脉亲缘。
张文不远千里把她从宣府接回家,除了因为他的关系对这个女儿多有斥责,也没听说别的过分事。
凭什么认为她不会帮亲爹呢?
陈令安自嘲地笑笑。
陈绍鸡贼得很,从不沾黄白之物,收礼收的都是古籍字画、奇石璞玉这等文雅东西。
内行的人视若珍宝,不懂的人看来就是一文不值。
而且陈绍还会回礼,或亲笔字画,或所做诗词,要么木雕印石之类的玩意儿。
看上去就是文人间的风雅之趣。
前阵子他以周济用象牙扇跑官要官为由,告陈绍贪污受贿,非但没成,反招致许多文官的弹劾。
罗织罪名、构陷冤狱、屈打成招……
一本本奏章压下来,看得皇上也动怒了,直接勒令他闭门思过。
闭门别想,思过更是不可能!
他静静等待着时机。
暗中牵线搭桥,每一丝痕迹都小心抹去,就要抓到陈令宜买官卖官的实证,从而扯出陈绍这条大鱼。
可惜,可惜!
陈令安烦闷得不得了,起身走到庭院里散心——说是庭院,其实早已成密密丛丛的野蒿场。
横斜杂乱的蒿草躺在阳光下,虽有活意,却无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