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总是很少有人发现,芒青其实是一个外热内冷的人。大部分人总是要花费很长时间,才能意识到她并非如同想象般容易亲近。
与预期南辕北辙的现实,便足以令人望而却步。
只有很少一部分人能够真正走到少年人的身边,了解她因真而伪的温柔。
展昭远要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幸运。
早在相识之初,他遇见的就已经是这个真实的、细腻而包容的芒青了。
坚硬的外壳终于裂开一条缝隙,这样的反差,便足够打动那个得以窥见一抹柔软的人。
当一个足够有魅力的人恰好还怀有一点不愿为人发现的、秘密的悲情色彩,那么,她身上的所有可贵的品质便都会显得更加来之不易、更加富有引人入胜的魅力。
*
深色的土壤一点一点地将孩子小小的身躯掩埋,直到连衣角都再看不见,只剩下一块灰扑扑的土包。
衙役将柳木婆的尸身抬回官府。展昭抬臂亮一下腰牌,城门的守卫当即行礼道,“展大人。”
芒青瞅了瞅守卫,若有所思,一本正经地沿用了此人的称呼,“和小乔同行的孩子说柳木婆已经几天没联系过她了,柳木婆生前极其宝贝的葫芦此刻也消失无踪。展大人有什么见解?”
她看起来好像全然将那只有萍水之逢的孩子抛在了脑后,仿佛前不久细心将其埋葬的人不是她一般。
展昭也似乎并没有觉察出年轻人这明显古怪到了不寻常的态度,重新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案件之上。
“或许,这些时日以噬魂蛊在城中行凶的,并非柳木婆本人。至于柳木婆的死因,还要等公孙先生验过尸后,才好下定断。”
芒青随口抛砖引玉,“柳木婆来开封的行踪就连知府和展大人都不清楚,想必也不是什么尽人皆知的消息。连环案的杀人者会否是她的亲眷?”
展昭凝眉。
他的神色严肃,嗓音却仍旧很和煦舒缓,“柳木婆无亲无子,师傅死后,门派诸事皆由她的师妹操持。这位师妹便是那个被柳木婆挡刀的同门。我回去后立刻禀报包大人,使人前去探查。”
……
二人到正堂的时候,公孙先生正在向包拯汇报洪五的验尸结果。
“如展护卫所言,洪五的死因同样是断魂蛊毒,只是有一点不太寻常。”
包拯道,“哦?”
公孙先生将文书呈到知府面前,说,“洪五的右手小指被截断了。从创面的情况看,大抵是半月到十日前这个时间段内形成的伤口。
“学生细细查问过其他伙夫,只有一人注意到了此事,洪五对其解释为杀鸡不小心割到了手,但创口粗糙不均,显然并非利器所致。”
包拯沉思道,“在厨房这样经常需要与人打交道的地方,洪五受伤的情况竟没有多少人发现,或许,他平时也在有意遮掩。”
公孙策点了点头,同样若有所思。
这样的推测解释了一个疑问,却衍生出了更多令人费解的地方。
洪五受伤的原因究竟是什么,才需要他这样费心遮掩;他又为什么会恰好在万家灭门之日与人换了班。
倘若不是展昭细心,这样容易遗漏的细节是很难被人发现的。
拨开一层迷雾,眼前却仍是重重白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