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郐面如金纸,冷汗涔涔而下,他手腕一颤,匕首"当啷"掉在地上,瞬身竟开始抽搐了起来。
膝盖一软,他踉跄着后退两步,骤然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苏渔,“你什么时候下的药?!”
苏渔惊魂未定地喘息,抖着手摸向满是血的脖颈,她缓缓起身,将帕巾不紧不慢地按在伤口处,素色绢帛瞬间被染成了赤色,却愈发将一张小脸衬得清冷如霜。
她垂眸睨着蜷缩在地上的男子,低垂的睫羽轻敛,投下一片青色的倒影。
她只是看着他,不发一语,既无慈悲的怜悯,亦无憎恶的怨怼,仿佛凝视着虚空。
郑郐后颈蓦地爬满了鸡皮疙瘩。
如果眼前这个步步为营、处变不惊的少年才是真正的苏渔,那这半年来那个脑中空无一物的酒囊饭袋…又是谁?
他的声音开始发颤,“你究竟想做什么?”
苏渔望向郑郐,一字一顿,“借你的剑,斩我的枷锁。”
话音未落,她抄起酒壶照着他太阳穴狠狠砸下!
"砰!"
一声钝响,郑郐厚重的身躯重重砸在地上。
满室的死寂。
苏渔凝视着昏厥的郑郐,指尖几不可察地颤了颤。
。。。。。。。竟真让她办成了。
这个念头如醍醐灌顶般,将她骤然唤醒了。
垂眸望着满是鲜血的手,朱棠衣忽然低低笑了起来。
原来这世间之事也不过如此。
曾以为爬不上去的高山,不经意地回眸,竟只是个抬脚可跨的矮垛子。
原来这些年困住她的不是父皇,也不是祝承麟,而是她自己亲手筑起的高墙。
墙内那女子万念俱灰,她啮檗吞针,茧缚自囚,将自己困在那樊笼中顾影自怜,经年累月地自戕,将万千苦楚竟尝出了欢喜之味。
那些年,就连她自己都放弃了。
她浑浑噩噩地活了大半生,心底始终蜷缩着一个朦胧的期盼,期盼有人能拯救她,将她从这污浊的泥潭中一把拉起…
而直到这一刻她才恍然惊觉——
原来能将她从泥潭中拉起来的人,一直都只有自己。
原来她期盼了半生的神明,正是她朱棠衣。
*
一朝勘破妄念,朱棠衣骤然觉得心头无比澄明,仿佛卸下千斤重担,连呼吸都变得清甜起来。
她哼着小曲,拽着死猪般的郑郐一寸寸往榻上拖,拖进鸳鸯帐中后,三下五除二将他剥了个干干净净。
她瞥了眼榻上那高高隆起的肉堆,下面杂草密布处,那小肉球竟如拇指般细小。。。。。。
若是往日,这等腌臜之物,碍于世俗礼教,她怕是连余光都不敢多瞟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