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扮作苏渔,那苏渔本人呢?怎得也凭空消失了?
朱棠衣蹙眉沉思良久,仍如坠雾中。
她虽与少年容颜无差,却是性情迥异、身份悬殊的两个陌路人,命运为何将两个毫不相干的人缠到了一处?
而今一团乱麻,竟是理不清又剪不断。。。
她轻抚颈间血痕,指尖所触处仍钻心的疼。
昨夜霍骁差点杀了她,她虽不知这杀神为何在最后关头收手,但有一点却非常肯定,以霍骁的心性,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苏家人。
如今世人都以为朱棠衣已化作一抔黄土,她此生怕是再难回头当那金枝玉叶,如今唯有继续扮作这少年。
这伪装一日不卸,霍骁复仇的刀便永远悬在头顶。她要么化掉他心头的仇,要么重新做回朱棠衣。
可前世的尊荣除了虚浮的鸾冕,留给她的只有万箭穿心之痛。
她宁愿做个世人眼中的浪荡纨绔。
真正的苏渔是在十年后才命绝身亡,必不会凭空消失,她需得想法寻到此人。
草草用完早膳,她从柜中取出竹简,将它摊开,目光久久凝滞在那个“尧”字上…
如今她的插手让很多事都彻底偏离了原本的轨道,上一世的霍骁本该与嘉懿县主相遇,也不知这些细微的变化会带来怎样的反应?
正沉浸在思绪中,眼睛骤然被一双冰凉的手捂住,本能反应下,苏渔反手就是一记狠狠的肘击——
“砰!”
郑郐捂着脸连连后退,面容疼得有些扭曲,“哎哟,别打别打!是阿兄啊!”
苏渔转头一看,竟是个陌生的男子!
他鬼鬼祟祟躲在屋中想做什么?京墨呢?怎么没拦住他?
苏渔死死地盯着郑郐,险些脱口喊出“救命”,又生生吞了回去。
此人既唤她老弟,必是原主的旧识。
可重生这十多日自己并未见过他。
见苏渔面上血色尽褪,郑郐忙赔笑,“看来是为兄玩笑开过了头,我方才在帐外唤了许久,见你没应声才进来,怎么,还真恼了?”
苏渔强自压下心惊,含糊应道,“阿兄怎得来了?可是有要事?”
郑郐见对方脸色发白,眼底闪过几分玩味,这小祖宗平日胆大包天的,今儿是怎么了?莫不是被那溧阳王玩傻了?
不过侯爷偏就喜欢这种怯生生的。
郑郐亲热地揽住她肩膀,“昨日我便来寻你,下人说你正睡着,我就没敢打扰,近日醉花楼新进了一批小娘子,咱们不是约好了不醉不归么?怎么,你从前不是最爱往那儿跑?”
苏渔身形一滞,此人竟是郑郐?!
莫非他临时改了主意,将京墨引走,再将那昭宁候引来…
她骤然僵在原地,此刻只觉得搭在肩上的那只手仿若一条吐着信的毒蛇,湿凉且粘腻。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强忍着甩开的冲动,舌尖死死抵住牙关,生怕泄出一丝颤抖。
她摆出那纨绔的架势,“哟!新鲜货色?那感情好啊!”
他笑着上前一步,视线不经意落在案几的竹简上,“咦?老弟竟这么用功?在写些什么?”
苏渔指尖一颤,不着痕迹地避开了那只手臂,指尖一翻便将竹简扔进了角落。
“阿兄还不知道吧?营中有个不长眼的东西,竟敢说小爷是靠着家世混进来,小爷我哪儿忍得了这口气!当即与他打赌,十日不得破军规,所以醉花楼之约,怕是得延后了。”
郑郐闻言笑容微僵。
侯爷可等不了十日!
他心头不由掠过一丝疑窦,以前都是这小子主动登门,这几日却竟连个人影儿也不见,莫非是知晓了他们的计划?
察觉到苏渔瞟来的视线,他不动声色地笑道,“十天不沾酒色?你这风流性子能忍得住?”
苏渔歪着头冲他眨眨眼,"那自然是——忍不住的!小爷我把酒坛子都埋到了河滩槐树下,等到憋急了,半夜再翻墙出去喝。"
她将茶盏重重一搁,眸中闪过阴狠,“等赢了那小子,看我不给他点颜色瞧瞧,还真当小爷是软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