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极度紧绷之后是漫长的疲惫,段屹的怀里又实在是很安稳,没过一会儿简随安就有点犯困,又想到什么,抓着段屹的手臂,迷迷糊糊地说:“我之前一直觉得,你不和我做,是因为不喜欢。”
环在腰上的手臂猛地收紧,头顶响起段屹不可置信的声音:“不喜欢什么?上床还是你?”
简随安睁开眼睛,眨了眨,轻声道:“都。”
“怎么可能?”段屹又开始摸简随安的耳骨钉,揉他的耳垂,重重叹了口气,“你当时刚成年,我是想着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等你做好准备再进行下一步也不晚,都快憋出内伤了,怎么会不喜欢你?”
直到现在,简随安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当初因为他不长嘴,不愿意沟通,他和段屹之间多了很多误会,越攒越多,攒到最后他们都没办法解决了,只能分崩离析。
简随安转过身,钻进他怀里,贴得很紧。
脑子很困了,但嘴上还是不停:“如果我早点问你就好了,多和你沟通沟通就好了,就不会……”
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就快要睡着的时候,段屹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所以你当时提分手,真的是觉得我们不合适?”
简随安倏地睁开眼,对上段屹深不见底的目光,困意顿时散了个干净。
一看到简随安这个表情,段屹就猜到了七七八八,但他没说话,就用那双黑沉沉的眼睛盯着简随安。
简随安莫名有点紧张。
沉默蔓延开来,简随安深吸一口气,舔了舔唇,坐起身来,又清清嗓子,还没开口,段屹就先截过话头:“这么严肃?”
“我现在明白了,”简随安紧张归紧张,语气十分坚决:“有话就得直说。”
段屹也跟着坐起身,“你说。”
“之前我一直觉得,感情不该是由理智主导的,喜欢就会冲动,会失控,会情不自禁,就像现在一样。如果没有,那就是因为…”
不够喜欢。
“你太冷静了,好像天塌下来你也能撑着,哪怕是需要我们大吵一架的时候,你都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和我讲道理。”
家里很早就开始替简随安写申请了,简随安却一直没想好要怎么和段屹说,又天真地以为就算出国,他们之间的感情也不会发生什么变化。
拖着拖着,直到段屹无意间发现offer。
于是隐瞒变成了欺骗,变成了扎进这段关系里的一根刺。
“我当时,没把出国的事情提前告诉你,是我做得不对。”
那是段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对简随安发火。
说是发火,也只不过是把鼠标往桌上重重一放,语气重了点,“真有你的,简随安,半年前就下来的offer,你是不是打算走的那天再告诉我?”
简随安这才后知后觉,他这件事情做得有多不地道,一时之间又找不出半个合适的理由,于是只能怔怔地看着段屹离开,连挽留的话都说不出口。
可是不超过五分钟,段屹就去而复返。
简随安至今还是没想通他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控制好情绪,然后耐心询问他这么做的原因的。
简随安向他说了理由,换来的是一声很轻的笑,和冷得快要掉冰碴的表情,段屹当时问他:“那你知不知道异国恋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十二个小时的时差,截然不同的生活模式和圈子,无数情侣甚至熬不过异地,更别说飞机都要飞十几个小时的异国。
段屹实在是太理智冷静,将个中利弊分析得无比透彻,就像是在简随安面前摆了一座天平,一字一句地加码。
“我以为你会很生气,我宁愿你对我生气发火,但是你只是哄我,顺着我的想法和我讲道理,到最后谁也讲不通了,就越来越冷,回家越来越晚,话越说越少。”
第一次提起七年前的事情,简随安还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所以,相比于合适不合适,我那个时候经常在想,段屹,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啊?想着想着,就把自己绕进怪圈里了,带着预设去看你,得到的只会是预料到的答案。”
段屹想起求婚的时候,简随安追问他的那一连串话,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掐了一把,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轻了。
“你提分手,是觉得我不够喜欢你吗?”段屹问。
简随安轻轻点了点头。
原来心结和不安全感的来源都在这里。
段屹没像往常那样把他抱进怀里,捏着脖子低声哄,他只是咬了咬后槽牙,站起身,“我去拿个东西。”
说着他走出房间,脚步声远去,没过多久又慢慢走近,再进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个厚厚的文件袋,递到简随安面前,“打开看看。”
简随安不明所以地接过来,打开,里面是厚厚一沓A4纸,有点泛黄了,面上那张皱皱巴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