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天早早黑了,青衣还坐在前厅等着,直到看见门外那道熟悉的身影,可算松了口气,起身迎上去:“爹。”
付骁平正要回屋,看见她,神色一软大步而来:“这么晚怎还不歇着去?”
“我等您回来,料想宫里的宴不好吃,您回来定要肚子饿,吩咐厨房备了晚食,这会儿要吃吗?”
她句句关切,付骁平心底淌过默默温情,眼底也泛起潮色,抚肚笑道:“清儿说的是,爹在宫中还真是没吃饱,现在正觉得饿。”
青衣赶紧让人颂琴去厨房吩咐准备,等饭菜上桌,她跟着一起坐下:“我陪您一起吃。”
“好!”
父女俩围桌围坐,人虽不多却不显寂寞,青衣手里举筷,专挑她觉得好吃的夹过去让付骁平尝,看着碗里一会儿多一样的菜色,付骁平尽数笑纳,越显慈善。
“宫宴上他们是不是为难您了?”青衣下午吃过,这会儿动了几筷就吃不下去,托着下巴打问。
付骁平暂停下筷,语气笃定:“为难我?你爹像是受人为难的?”
“可别装了,宫里的内官来取药方我就觉得不对劲儿。”
付骁平微滞,不想她为此烦心,话题一转颇带深意:“清儿,你觉得谢家那小子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喘气,活得。”青衣警惕地看着他。
付骁平啧了声:“这丫头,你爹看不出来他会喘气儿?”他感慨:“今天爹能囫囵个儿回来,多亏了他的药方,咱们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明天?哎,不行,明天我要去职上了,再过段时间,过段时间忙完了,回来设宴请他过府,你说怎么样?”
他自顾自的规划,把青衣听得一头雾水:“什么他的药方?跟他的药方有什么关系?”
送进宫的分明是宋狐狸开的方子!
先前青衣也就是赌了把,单子还没做成,料想这姓宋的不会让她就这么死了,不成想还真是,这人还真够神的!
付骁平疑惑:“宫里太监来取方子,不是谢砚送了药方?”
青衣点点头,她确实收到了谢砚送的药方。不过,看付骁平的样子是误会了,不过误会就误会吧,药方出自谁手并不重要,反倒是她和宋狐狸的关系,应当点到为止,不易再纠葛过深。
付骁平一拍桌:“这就对嘛!这么大的恩情咱们不能含糊,总得有所表示。”
“爹觉得,姓谢的小子,很有出息,模样也好,清儿啊。。。。。。”
眼见话锋跑偏,青衣打着哈欠起身:“爹,我困了,先回去睡觉,您吃完也早些休息啊!”
说完,脚下生风,头也不回的逃走。
“清儿!清儿——”
付骁平看着她的背影,紧皱眉:“?这丫头!”
吴管事压住嘴角的笑意,上前道:“小姐年纪还小,国公又疼惜,何不再多留几年?”
青衣一走,方才父女之间的轻松氛围也随之消散,付骁平放下碗筷,眉宇间多了几分凝重:“今日宴上,太后联合众臣有备而来,这次不行,还会有下次,如今我已是朝不保夕,将她找个人托付,才好放心。”
吴管事面上笑意淡去,略顿了顿:“老爷,恕老奴多嘴,此事还得小姐点头,急不得。”
“我知道,只盼着那场危机能晚些来。”沉重的叹息在夜色中漫开,满是忧思。
——
转眼便入二月,春色渐染。国公府内,付骁平正式返回协防军营,婚事已退,再无琐事烦扰,日子开始变得悠长,平静。
拂晓刚过,天色未明,弥散的晨雾将长街笼罩在混沌中,一个身穿青灰色长褂的青年,背着不起眼的行囊,踏着被打湿的青砖,不疾不徐穿过长街,来到淮水码头。
时间还早,码头上蹲着几个来接活儿的脚夫,埋头大口吃着从家里带的糙粮饼,赶在招工的来之前填饱肚子。
瞧见晨雾中有人行来,不由多看了几眼,雾气浓重,辨不清面容。只瞧见那人走过码头,径直敲响了淮水江畔最大的玉仙茶楼的门。
开门的小厮打着哈欠,对这不速之客面色不善,也不知那人跟说了些什么,小厮顷刻间变了脸,笑着接过他的包袱,将人迎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