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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第2页）

他犹记得年幼时，前朝境内曾生过一次时疫。那时他坐在父皇怀中，看着奏折上的“伏尸万计，药柜成空”不解。

他看不懂是何意，却看得出他父皇的满面愁容。而后不知过了多久，才堪堪止住这场灾祸。

秋止雾咬着下唇，沉吟片刻才道：“我要与你同去。我说过，你的命不只属于你自己。是生是死，你我共谋。”

她眼神坚毅，没有一丝犹疑。容渊依稀记得一月以前在长宁，她提出要随容渊共马赶赴案发现场时，也是这般果决。

一道惊雷，一声雨落。顷刻间天漏深窟，雨脚纷乱如麻。

这雨一连下了两日，而本着对其他人负责任的原则，秋止雾也在出行前召集另外几人。

众人围着圆桌而坐，秋止雾沉沉开口道：“诸位，有件大事要同你们商议。”

常缨道：“何事弄得这般神秘？”

“我和师父纷纷问过吉凶。此去鄂州，面临的是九死一生的天灾。极有可能，会有时疫发生。所以，请大家三思。是否要随我们前往。”

众人逐渐从喜笑颜开转为眉头紧皱，半晌不曾有人接话。

率先开口的，竟然是一向胆小的元衍之。

“我这条命，本就是师姐和师父捡回来的。倘若我一个人留在归云峰，岂不是很没意思？”

常缨点点头，接过话茬道：“我家在鄂州旁边，若是能顺路回家一趟，便是最好。有星机门在，我没什么担忧的。”

冉远影并未坐在桌前，而是倚着墙边长案，在阴翳中轻笑一声道：“我若不去，你们能否平安到鄂州都未必。”

随后秋止雾看向东方烁，恰对上人灼灼目光，他眸中并没有惊惧之色，只淡然笑道：“我说过，无论前路，我只想护在清风左右。”

几人一番言语，让前世向来爱独行的秋止雾感受到了一丝暖意。

她甚至觉得眼前事不再万分艰险，只要此番众人齐心，定有解决之策。

第二日清晨，众人行囊里除却寻常衣物，另备好了一车的药材。譬如“连翘”，“甘草”，“灸麻黄”之类的清瘟解毒，宣肺泄热之物。

秋止雾记得，某年大疫，中药功不可没。她在心中暗自许愿，希望此事能成。

南周境内比北燕平安许多，追杀容渊的刺客似被阻拦在关外。如此，更印证了容渊先前推断。

途中常缨先回了家一趟，众人把她放在家中落脚，稍停留一日，便继续赶路而去。

至鄂州时，容渊先让官府给每家每户分发下避瘟香，要求每日至少熏上几个时辰。

鄂州知州问起时，容渊为不引起恐慌，并未告知详情，只说是防患于未然。

而后，容渊召集鄂州百姓，立在城楼之上慷慨陈词道：“诸位，我此番前来是奉皇上之命，向北引去大江之水，为鄂州修建沟渠，以解旱灾。若每家每户有青年壮年，皆可为修渠出力。凡在工者，每日可领两升米。”

“此外，若有哪位豪绅家有余粮，愿慷慨赠予者，朝廷亦会为大家记上一功。百斗者，赐八品爵。”

城楼下百姓眼中纷纷透出喜悦之色，两升米于寻常年份来说或许算不得什么，而在灾年，却足以挽救一家老小的性命。

不多时，府衙之内门庭若市，前来报名者众。

容渊坐在府衙之内，手中握着一卷鄂州乡绅名册，预备从第一家起逐个登门拜访。

一向自恃清高的容渊，甘愿为此事奔忙，足可见得，他于修渠一事的重视。

而东方烁也直接落地实处，与元衍之一道，向督工监事分享北燕曾经修渠成功的经验。

期间，东方烁侧头向元衍之问道：“你之前说，这条命是容渊捡回来的，是何意？”

元衍之略一垂首，眼中眸光黯淡道：“我是个孤儿。四岁时，我父母便是死在十几年前那场瘟疫中，我随着流民一路北上至京州，靠着乞讨活下来，直到六岁的冬夜里。”

“那天京州出奇落下一场大雪，可垃圾堆里却甚少有人丢弃衣物。我衣不蔽体，想去出尘峰寺庙中落脚，却走错了路，最终倒在归云峰山脚。”

“若不是师父和师姐欲上山去，我便死在那个冬夜里了。”

东方烁眼睫跟着一颤，暗叹难怪元衍之身形瘦小，原是自幼挨饿受冻所致。他轻拍了拍元衍之肩膀，宽慰道：“如此来看，容渊其人还算心善。”

“那是自然，据说，我师父成立星机门，本就不愿收徒，只为寻得几分清静。是师姐偶见得师父神通，苦苦哀求追着要拜师，这才有了如今的师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