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婉跟着唱和,行六肃三跪三叩大礼,最后跪下行礼,要皇上叫起,可她跪下之后,上方宝座半天都没有动静。
她悄悄抬头,见皇上面无表情,眼神空洞,似乎神游天外,便朝李玉使了一个眼色。
李玉会意提醒,皇上终于回神,可念了一句诗之后,又没了动静。
皇上这是考她呢?鄂婉热得快冒烟了,脑子一抽接话:“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皇上听见这一句,勾唇笑起来,亲自将她扶起,又说:“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这不是在考她,而是在烤她,鄂婉快被热化了,一边抹汗一边说:“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皇上似乎对她的表现很满意,没让她顶着骄阳走回去,将她留在养心殿沐浴、卸妆,更换轻薄的家常衣裳。
用过午膳,还是不让走,鄂婉只得留下陪皇上说话,而后被当成人形竹夫人抱着睡了。
快到用晚膳的时辰,鄂婉才回到咸福宫,见明玉等在屋中急得团团转,不由诧异:“怎么了?可是小九有事?”
自鄂婉随太后到永安寺礼佛,将儿子托付给明玉,小九便缠上明玉了,每天都闹着要她抱要她哄,比对鄂婉这个亲额娘还要亲。
不怪小九没良心,这段时间鄂婉的心思都在皇帝身上,难免冷落了他。
明玉是鄂婉的嫡长闺,儿子与她亲近,鄂婉也是乐见的,每天都让人抱了他去承乾宫玩耍。
今日鄂婉册封贵妃,要早起,仪式更是繁复,昨日便让人把小九抱去了承乾宫,请明玉代为照顾。
“不是,不是小九。”
明玉连呸了几声避谶,这才恨铁不成钢地道:“皇上宠爱你,你也太大意了,让人钻了空子!”
明玉把太后回宫,等不及大选,广撒网给皇上选美人,成功找到一个与鄂婉有几分相像,却更年轻的姑娘说了。
“因我与你素来交好,太后也着意瞒着我呢,暗中将人送去翊坤宫学规矩,只等学成分你的宠!我也是无意间听乌嬷嬷说漏了嘴,才知道的。”
明玉捏紧帕子,看鄂婉:“你今年也二十七了,如何比得过十五六岁的嫩瓜秧子?你还笑,长点心吧,得提前打算起来了!”
见明玉额上急出细汗,鄂婉正色敛笑,拿帕子给她擦拭:“亏得姐姐心悦皇上,却不知皇上的心。你仔细想想,宫里这些年得宠有过生育的,除了先皇后和哲悯皇贵妃,哪一个不是二十几岁才遇喜?姐姐见过哪个嫩瓜秧子母凭子来着?”
目前宫里生育最多的纯贵妃,二十三岁生皇三子永璋,与纯贵妃一起在畅春园看房子的嘉贵人,生四阿哥时已经是二十*七岁的高龄。
古代结婚早,清朝十四五岁成亲的大有人在,很多早婚女子二十几岁已经是好几个孩子的额娘了。
历史中,后来者居上的继后那拉氏,三十四岁才生第一胎。
就连乾隆朝开挂般的存在,令皇贵妃魏氏也是二十九岁才有生育。
别说在古代,便是在后世都不算很年轻了。
如今乾隆朝的后浪,比如娴妃那拉氏和魏贵人,还没浪起来便被历史上根本不存在的鄂婉无情拍在了沙滩上。
先例并不难找,明玉很快从牛角尖里钻出来,含笑看向鄂婉:“活该你得宠,我竟没想到这一层。”
鄂婉也看明玉,给她打气:“姐姐只比我大一岁,也是熟女了,说不定春天就要来了呢。”
有了小九这个干儿子,明玉早熄了争宠的心思。
“我是不行了,疼得厉害,让皇上不自在。”
明玉想想都后怕:“只盼你越来越得宠,日后照拂我。”
鄂婉笑:“小九都快成姐姐的孩子了,日后我失宠了,也还有他,姐姐还怕日后没人奉养么?”
鞋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尤其是滚床单这种事,不能勉强。
再说后宫女子争宠,也不过是为了生个孩子,终身有靠。
像她这样肩负家族重担,想要力挽狂澜的并不多。
鄂婉晋封贵妃,按理说应该从娴妃手上接过协理六宫之权,奈何太后不答应,说她空有生育之功,但进宫太晚,侍寝更晚,资历不够,难当大任。
“你曾跟在先皇后身边学规矩学管事,将长春宫和咸福宫打理得井井有条,慎春她们几个无不敬服,怎么到了太后口中就变成难当大任了?”午后皇上过来,神色十分不虞。
鄂婉看一眼放在墙角的落地钟,猜皇上应该去寿康宫给太后请过安了,而且十有八。九在亲妈那儿受了委屈。
太后在先帝后宫并不得宠,与皇上相依为命,苟了很长时间才熬出头,平日对皇上言听计从,很少有反驳的时候。
这回为了挡她的路,居然给皇上气受,鄂婉感觉情况有些严重了。
她得赶紧往回找补,不然婆媳不和,往后还有她难受的呢。